浙商证券上演了一出总裁失联的魔幻故事。
市值数百亿元的上市券商，总裁在消失42天后请辞——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在了浙商证券（601878.SH）身上。
此前曾有消息称，3月底浙商证券总裁王青山在参加会议时“失联”。随着一纸公告披露，浙商证券总裁王青山也终于有了新消息。5月中旬，浙商证券发布公告称，于近日收到董事、总裁王青山的书面辞职报告。王青山因个人原因向公司董事会申请辞去董事、总裁及其他相关职务。王青山的辞职报告自送达董事会之日起生效。当前，浙商证券官网展示的高管名单中已无王青山。
2023年以来，浙商证券业绩随着资本市场回暖与券商行业一道实现较快增长，一季报显示，今年一季度，浙商证券营业收入为49.31亿元，同比增57.3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4.88亿元，同比增50.92%。该公司当期营业支出为42.75亿元，也同比增57.75%，与营收增速相当。但是浙商证券一季度的业绩已经被淹没在“总裁失联”的劲爆新闻中。
总裁的突然辞任，对该公司发展战略、发展模式以及后续定增融资会否造成影响？浙商证券接下来何去何从成为市场关注的重点。
“80后”总裁缺席的42天
浙商证券的人事风波初现端倪，是在2023年3月31日。当时有消息称，公司总裁王青山在参加浙江省交通投资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干部会议时，被“叫出会场”后一直未归。
3月26日，王青山还曾经以浙商证券总裁身份受邀参加“2023中国民营经济发展（台州）论坛”，这也是他最近一次公开露面。
4月初，媒体就王青山去向询问浙商证券，得到的答复是“总裁目前在休假，其他事情暂不清楚”。另据《中国网》等媒体报道，“叫出会场”后的王青山虽仍可线上履职，但始终没有在浙商证券露面。4月18日，据《界面》报道，有相关人士透露王青山已经回到公司、且将出席会议。
正当市场就上述扑朔迷离的信息猜测纷纷时，缄默42天后，浙商证券的公告终于向公众透露了事件的最新进展。5月12日（周五）晚间，浙商证券公告公司董事会收到了王青山的书面辞职报告，请辞董事、总裁及其他相关职务，理由是“个人原因”。将代为履行总裁职务的是董事会秘书张晖。
市场亦非常关注的是，在王青山失联的42天里，他的老领导、曾经在证监会和浙江省任职的朱从玖被曝正在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但目前并没有确凿信息显示两件事件有关联。
BT财经翻阅公开资料发现，2020年10月，中国裁判文书网还曾公开披露了浙商证券原党委委员、副总裁周跃犯贪污罪一案，涉案金额约1200万元。此案判决结果为，周跃被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1年6个月，并处罚金120万元。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周跃2011年进入浙商证券后一直负责投行业务，且业绩亮眼，但是从入职不久后就利用职务之便在项目中虚构第三方服务、套取公司投行收入。
回到王青山身上，事件的核心人物、浙商证券“80后”总裁王青山，在业内曾经被视为券业少壮派崛起的代表性人物。
王青山出生于1981年，曾经被视为券业年轻一代冉冉升起的新星。2017年8月，当时年仅36岁的王青山接替原总裁吴承根走马上任。据《上海证券报》等媒体报道，他是行业最年轻券商总裁之一，标志着年轻一代的崛起，也一度被期望作为新鲜力量给证券行业发展带来新气象。
好在证券公司一般都有完善的公司治理体系，此次王青山失联和辞任对浙商证券的影响或有限。据《北京商报》援引IPG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的观点，证券公司的市场化程度比较高，且治理结构和内控制度相对健全，战略规划和运营策略相对稳定，总裁的缺位“不能说对业务发展没有影响，但直接影响会比较小……且公司一般应该也会有替代性预案，来化解总裁暂时缺位带来的决策与执行中的不便”。亦有资深从业人士同样认为，总裁空缺对券商影响有限。
据百度百科等公开资料上王青山的履历显示，他曾任浙江省交通投资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总经理，这家集团公司也是浙商证券的实控人。2015年，王青山担任浙江沪杭甬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兼浙商证券党委书记，2016年1月至2017年7月担任浙商证券监事会主席，随后至今在浙商证券担任董事、总裁。
高成长性的实与虚
2017年以来，浙商证券的业绩表现怎么样？
从表观数据来看，在近5个财年里，浙商证券的增长性无疑是非常可观的。2017年公司营收约46亿元，这一指标在2022年达到近170亿元。增速最快的年份是2020年，同比增长87.94，不过在2022年显著放缓至2.41%。
净利润指标却远不如营收增长得好。2017年，公司净利润下滑至10.64亿元，这一指标在2022年录得16.54亿元，不及2015年的18.34亿元。
隐藏在公司高成长性背后的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增收不增利。据《华夏时报》，这个问题已经被投资者“叫苦连天”。尤其是2022年，公司收入同比增加2.41%，但净利润下降24.66%。
是什么导致了增收不增利？从行业大环境来看，资本市场的波动导致了全行业遭遇盈利困局，行业2022年均值数据显示，营收同比下降21.38%、净利润同比下降25.54%。再从公司内部来看，据浙商证券解释说明，公司营业收入增长是因为期货业务实现营收增长较多，而证券经纪业务、投资银行业务、投资业务收入等同比均有所下降。
具体分业务板块来看，2022年呈现“四降一升”的现象——证券经纪业务实现收入36.70亿元，同比下降4.62%；投资银行业务实现收入7.61亿元，同比下降29.74%；投资业务实现收入2.59亿元，同比下降81.25%；资产管理业务实现收入4.15亿元，同比下降12.86%；期货业务实现收入124.25亿元，同比增加18.13%。
BT财经整理了过去三个财年浙商证券的主营业务收入构成，可以明显看到，证券经纪和期货业务构成了公司收入最主要的部分，其中证券经纪业务收入2022年出现下滑，投资银行、投资和资产管理业务也缩水，好在有体量非常大的期货业务增长，顶住了营收。
虽然期货业务在财务报表里面体现出巨大的营收，但是其利润率微薄。据浙商证券2022年报，五大主要业务中，期货业务的毛利率只有2.74%，排名最末；资管业务17.74%的毛利率水平也与另外三项（证券经纪、投资银行、投资业务）相差较大。
据公开报道，王青山在任时，大力发展浙商证券的投行业务。《财联社》文章曾经提及王青山曾经表示“（浙商证券）要向第一梯队投行迈进”，把浙江作为投行战略发展的核心地区，将该市场做深、做熟、做透、做细。
从结果来看，2022年公司投行业务收入从前一年的历史最高值10.83亿元下滑至7.61亿元，缩水幅度高达近30%。
投资银行业务的缩水，恐怕难以归因于“大环境”。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市场IPO审核、发行节奏继续保持较快速度，IPO总融资规模达到5868.86亿元，规模增长了8.15%；再融资市场融资规模较2021年减少14.14%。
简而言之，市场里的“羹”并没有少，但浙商证券分到的那一杯却不如从前那么多。
在行业里面来看，中国证券业协会《证券公司2022年度经营情况分析》数据显示，券业2022年投行业务贡献营业收入的16.69%，而浙商证券2022年的该指标仅为不到2%。
“保荐公司上市是投行的一项重要业务，也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业务……如果被保荐上市的公司被查出有财务造假或利益输送等问题，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在知乎上，有人道出了投行业务的关键。浙商证券能不能把投行这碗饭吃好，仍需时日观察。
同业比较：“小而难美”
由于券业的性质，“强者恒强”、争抢龙头效应是行业的生存法则； 想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出“小而美”，可能性不大。 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末，全行业前10名的券商总资产、净资产分别占据了全行业的51%和45%，赚取了全行业营业收入和净利润的46%和60%。
那么浙商证券在行业里面的排名如何呢？
先看券商的“老本行”——经纪业务。按照可统计的口径，2022年券商经纪业务老大为中信证券，该业务以165亿元营收遥遥领先，同样在“百亿俱乐部”里的还有东方证券、国泰君安、招商证券和中国银河，浙商证券在榜单中排名第13。
再看投行业务，这一业务板块的头部效应更明显，“三中”（中信证券、中金公司、中信建投）牢牢占据前三位置，证券承销业务净收入分别为86.54亿元、70.06亿元、59.27亿元。在《券商中国》引用的WIND数据显示，当年浙商证券的证券承销业务在行业中排名第19，体量为7.79亿元，而该业务净收入超过10亿元的机构有15家。
为了积极挺进“第一梯队”，浙商证券曾经积极竞逐民生证券的股权拍卖，但最终铩羽而归。2023年3月15日，经过162轮竞拍、激烈博弈3小时，浙商证券和东吴证券最终不敌国联证券的大股东国联集团，后者豪掷91亿元最终拍得民生证券30.3%的股权。浙商证券在随后的公告中表示“本次竞拍结果（未能竞得民生证券股份）不会对公司的正常经营和财务状况产生影响”。
最后看看行业的“基石”——净资本。前文提及的中证协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末，证券行业总资产为11.06万亿元，净资产为2.79万亿元，净资本为2.09万亿元，分别同比增长4.41%、8.52%、4.69%。
浙商证券的净资本规模显示，近年公司该指标持续上升，但2022年出现下滑，与行业大势相背离。2018年时，公司净资本规模约130亿元，该指标在2021年攀升至超210亿元，但2022年回落至199.78亿元。
值得一提的，浙商证券曾希望通过在资本市场以定增的方式增加公司资本金，但是进展并不顺利。2023年初，浙商证券发布定增预案，拟募集资金不超过80亿元，用于增加公司资本金、补充营运资金及偿还债务等。但是在预案发布的第二日，公司就收到了上交所下发的监管工作函。
这一事件是当时市场对券商“过度融资”关注和讨论的一个缩影。据中国网报道，2017年上市后浙商证券股权融资规模累计将超240亿元，上述80亿元的募资也是其可转债募资落地后，间隔短短半年再次推出股权融资方案。
此前证监会曾指出，目前上市证券公司再融资存在过度和盲目融资、融资结构不合理、募资使用随意性大和效益不高等问题。可以确定的是，未来盲目融资、过度融资将越来越难以过关。
就浙商证券的业绩，除了放在行业里做同业比较，不少投资者也热衷于将其和另一家扎根于浙江的券商——财通证券（ 601108.SH ）相比。
从2022年业绩来看，浙商证券营收168亿元的体量远高于财通证券的48亿元，但是两家公司的净利润相差不大，分别为16.54亿元和15.17亿元。值得一提的是，营收体量更小的财通证券在此前几年的净利润表现均好于浙商证券。
如何扎根并借势民营经济发达、商业环境富庶的浙江本土优势，是浙商证券和财通证券近年竞逐的关键方向，市场亦关注行业中能否再出现类似华泰和广发的区域性优势券商。2017年，浙江省推出推进企业上市和并购重组的“凤凰行动”计划，据《21实际经济报道》，浙商和财通两家券商都希望“借由凤凰行动在投行业务上实现较大突破”。
从数据的“PK对决”来看，财通证券暂时领先。据财通证券财报，2022年全年IPO承销项目过会10单，浙江省内排名第一，其中9单均为浙江省内公司；浙商证券财报显示，公司2022年完成股权主承销项目10单，其中IPO项目4单，承销规模31.96亿元。
最后值得投资者注意的是，浙商证券近年多次收到罚单，在业内引起了关注。虽然这些年罚单增多与从严监督追责有关，但浙商证券收到的罚单数量在业内来说是比较多的。据《财联社》统计，2022年前七个月，浙商资管等8家券商罚单笔数均超过5笔，浙商证券资管也成为了当时唯一一个因一事被监管一口气开具10张罚单的公司。
整体来看，证券公司的市场化程度较高，总裁突然缺位虽然对公司整体来说影响较小，但是依然会对整体业务的持续性产生影响，此外，浙商证券增收不增利、难以匹敌券商第一梯队等诸多隐忧正在凸显，陷入人事动荡期的浙商证券，短期内或有一段苦日子要熬了。
文丨BT财经 H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