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罗非鱼出口美国受阻的原因分析及对策建议

中国罗非鱼出口美国受阻的原因分析及对策建议

郑欣灶等

一、引言

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以及对外开放的不断深入，美国已经成为我国罗非鱼出口的最大市场。2009 年，出口美国的罗非鱼占中国罗非鱼年出口总量的一半以上（王慧芝等，2010）。2004年中国罗非鱼对美出口 11.3 万吨，并且在冷冻罗非鱼有着统治地位（温文，2005）。2005 年中国内地和中国台湾占据美国罗非鱼进口贸易近 80%的市场份额，其中以冻全鱼和冻鱼片为主，这 2 种产品在美国市场将继续处于稳定增长的态势（岑剑伟等，2006）。中国罗非鱼的出口从1998 年到 2002 年期间内增长了近 56 倍，这主要得益于中国罗非鱼产业化的发展，养殖技术的提高以及国际国内消费市场的崛起（李思发，2003）。广东省罗非鱼具有气候条件适宜、罗非鱼种质资源储备充足、规模和技术优势、加工流通以及各级领导重视五个产业化的优势（林振亮等，2004）。

美国金融危机并未影响罗非鱼的需求以及价格，关键是中国国内罗非鱼产能的过剩导致了行业内的无序竞争（唐东东，2009）。2010 年的中国罗非鱼产量再创新高，产量和出口量都居世界第一，同时认为广东罗非鱼的出口仍旧面临着缺乏优势鱼苗、缺乏行业自律、获取国际行业信息的能力不强以及地域歧视的问题（储霞玲等，2012）。袁永明等（2013）通过灰色系统预测模型对 2012-2014 年的罗非鱼产量进行预测，并指出罗非鱼的生产受到气候变化影响较大，缺乏对市场需求的预测能力，同时生产规模化速度放缓，缺乏资金服务保障体系，企业产业化程度低，产量质量跟踪技术落后等问题。中国对美出口的罗非鱼加工技术较为落后，企业创新能力弱，管理水平低，品牌意识缺乏等问题，并建议提高出口产品的科技含量以及产品质量，组织开发深加工的罗非鱼产品，培育龙头企业等（张红燕等，2016）。新冠病毒感染疫情对广东茂名罗非鱼产业链造成了影响，要完善水产养殖的预报系统，提高应急管理能力，转变养殖生产方式，推进技术的升级（袁媛等，2021）。袁永明等（2014）分析了中国各省罗非鱼的产品加工与出口贸易的所带来的挑战与应对方式。梁前才等（2018）对茂名罗非鱼产业发展历程以及问题进行分析并提出了对策。

已有研究对中国罗非鱼出口状况、产业存在的问题及对策进行了分析，本文则基于中美贸易战以及新冠病毒感染疫情的影响，结合宏观统计数据以及半结构式问卷调查数据，分析中国罗非鱼出口美国受阻及出口品种结构变化的原因，并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对于中国罗非鱼产业发展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二、中国罗非鱼的生产和出口情况

罗非鱼原产于非洲，是从非洲引入世界的一种热带性鱼类。中国、印度尼西亚、埃及、巴西、菲律宾、泰国、乌干达等位于赤道和北回归线附近的国家是世界罗非鱼的主要产出国，其中中国罗非鱼每年的平均产出占世界总量的 24%左右，是世界上最大的罗非鱼产出国，其次是印度尼西亚和埃及，产量占比维持在 19%和 16%左右。另外，在对比 2015-2019 年的罗非鱼产出数据中可以看出，各国每年的罗非鱼产量较为稳定，亚洲是最主要的罗非鱼产出地，而大洋洲和欧洲罗非鱼的产出则较低。

（一）中国各省罗非鱼的生产情况

罗非鱼具有繁殖速度快，产量高，肉质鲜美，极易养殖和生存等特点，在中国接近北回归线和赤道的省份迅速普及并大量养殖，其中广东省、海南省、广西壮族自治区、云南省、福建省等是中国罗非鱼的主要产出大省。广东近六年平均产出占比为 44.1%，海南省占比为 19.4%，其次是广西、云南、福建等地（表 1）。

表 1 中国各省罗非鱼产出量（单位：万吨）

（二）中国对美国出口罗非鱼的总体概况

中国罗非鱼的主要出口国是位于中亚、欧洲以及美洲等国。美国从 2015-2021 年间都是中国最主要的出口国，基本占据了中国出口总量的 25%-45%之间，其次是墨西哥、以色列等国家。

2015-2018 年中国出口美国的罗非鱼占比逐年下降，从 46%下降至 36.9%。2019 年则迅速上升至 44.2%，这是中美贸易战加征关税引起的报复性增长，企业抢先在高关税实施日之前尽可能多地提前执行出口计划。至 2021 年下降至 27.7%，相比于 2015 年下降了近 20%。同期，作为中国罗非鱼的主要出口国家中加拿大、法国、比利时、西班牙、俄罗斯联邦、德国等美洲和欧洲国家的出口则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表 2）。

表 2 中国罗非鱼主要出口国家出口占比（单位：%）

中国出口美国的罗非鱼产品主要是冻罗非鱼、冻罗非鱼鱼片及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从总量上看，2016-2021 年美国对中国罗非鱼的进口都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只有 2015-2016年，出口量从 161895.7 吨下降至 139976.8 吨，分析主要原因一是因为其他国家的罗非鱼进入美国市场导致对中国罗非鱼的进口下降，二是罗非鱼的市场可能被其他产品所抢占，例如有部分罗非鱼出口美国是作为猫粮的原料，而在同季度下有更好的鱼类产品替代了罗非鱼（表 3）。

美国对于冻罗非鱼的进口在 2015-2019 年基本维持在 2 万吨，但对于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的需求正在逐年上升，并渐渐取代了冻罗非鱼和冻罗非鱼鱼片，特别是在 2020-2021 年新冠病毒感染疫情期间，美国对于冻罗非鱼、冻罗非鱼鱼片的进口数量急剧下降，而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进口量近乎翻倍。美国人对于食品安全卫生和食品便捷性是十分看重的，相比于罗非鱼冻品，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卫生且便捷。

表 3 中国对美国罗非鱼的出口数量情况（单位：吨）

中国对美国罗非鱼的出口金额逐年下降，从 2016 年的 49798.3 万美元下降至 2020 年 37231.3万美元，直到 2021 年才有所缓和。对比表 4 和表 5 可知，从 2015 年开始，冻罗非鱼、冻罗非鱼鱼片以及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单价是在逐年下降的，冻罗非鱼在 2015 年从 2.1 美元/kg 下降至 2020 年 1.51 美元/kg，冻罗非鱼鱼片从 4.36 美元/kg 下降至 3.51 美元/kg，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也从 3.84 美元/kg 下降至 2.81 美元/kg。综上可知，2015-2020 年，中国对美罗非鱼价值逐年下降，直到 2021 年才有所缓和，这是因为新冠病毒感染疫情肆虐全球的大环境下，中国能及时控制住疫情，并将经济发展拉回正轨的同时，也增加了国外对于中国农产品的依赖。

表 4 中国对美国罗非鱼的出口金额情况（单位：万美元）

（三）中国在美国罗非鱼进口来源国的地位

美国对外罗非鱼的进口总量从 2016 年到 2020 年 5 年期间呈现出上下波动的趋势，但基本相对稳定，年平均进口总量 1.7 万吨，其中中国是美国罗非鱼的最主要进口国，占据了美国进口总量的 73.3%，将近 3/4，第二进口大国的洪都拉斯只占据了进口总量 5.11%，埃及、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主要罗非鱼产出国对美的出口则较低。

表 5 美国罗非鱼的进口国及进口量（单位：吨）

三、中国罗非鱼对美出口受阻的原因分析

通过宏观数据分析可知，中国是世界第一大罗非鱼产出国和出口国，美国是中国最主要的出口对象但占比却在逐年下降，出口比例由 2015 年的 46.0%下降至 2021 年的 27.7%，此外，对美国出口的冻罗非鱼、冻罗非鱼鱼片急剧下降，而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出口则大幅上涨。为深入研究罗非鱼出口美国受阻的问题，我们设计了半结构式访谈问卷，选取了号称“中国罗非鱼之都”，拥有完整罗非鱼出口产业链以及大量出口企业的茂名市进行调查，走访了茂名市农业局、茂南罗非鱼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以及茂名市罗非鱼输美典型企业。

（一）美国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的打击

2018 年期间特朗普政府宣布对 2000 亿美元中国输美产品加征 25%的关税，其中包括罗非鱼，加征关税并未影响美国客户的购买意愿，业务也并未中断，对于关税部分进出口双方进行协商，有部分美国客户主动承担了关税的 70%，中方企业只需承担 30%。特朗普政府加征关税之后部分企业因此裁员倒闭，其中作为茂名市的出口龙头企业，也从 2018 年的 2000 吨出口量下降至 1000 吨，下降了将近 50%，订单也减少了近 60%。

此外，据企业描述 2020 年美方称罗非鱼农药残留超标，经第三方检验后并无超标，但美国继续指出，中国出口的罗非鱼感光有问题，对此，我们查阅了美国 FDA 对鱼类产品危害的分析内容后发现，FDA 并未将感光作为罗非鱼的一项危害因素，在 2019 年 8 月 FDA 在鱼类产品的分析中对罗非鱼的检验主要有两大问题，其一是罗非鱼含有寄生虫，其二是含有天然的化学毒素，对于寄生虫问题，FDA 给出了解释，寄生虫的有无与养殖商和加工商有关，此外抛开剂量谈危害本身就是错误的，罗非鱼作为动物，处在鱼塘这个生态系统食物链的高位，不可避免的会包含一定的毒素，加之后续的检验中并无超标问题，可见美国不仅在关税上对罗非鱼进行限制，贸易上也在限制罗非鱼的出口，企业也面临了巨大的出口压力。

（二）海运费上涨的冲击

2020 年随着全球新冠病毒感染疫情渐渐得以控制，经济开始复苏，海运费就涨了将近 3 倍，一个货柜由 3000 多美金涨到 8000 多美金，这是基于外资公司垄断罗非鱼海运航线，且海运合同都是提前 3 个月签订的，违约成本很高，加之运输不畅，塞港，往返船只减少等问题，没有足够的货柜企业只能接受高额运费，压低了企业的利润空间。

（三）人民币汇率波动的影响

2020 年新冠病毒感染疫情后促使各国采取了相对较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可以通过量化宽松政策将自身的风险分摊至全世界，2020 年间美联储采取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及为了对冲美国极高的失业率而派发的大量失业金都使得美元在市场的供给急剧上升，2020 年美联储大量印钞，这在另一面也逼迫了人民币的升值，查阅了 2020 年人民币美元外汇的走势发现，1-4 月是中国疫情最严重的阶段，在这段时期中，美元对人民币持续上升了将近 2%，之后随着疫情的缓和以及海外疫情的加剧，5-12 月份这段期间内，美元对人民币的指数汇率从 7.0628 下降至 6.5272，人民币的升值不利于罗非鱼的出口，导致了罗非鱼出口的利润下降。

（四）外部竞争对手的压力

美国在限制中国对美罗非鱼出口的同时，为了满足自身对罗非鱼的进口需求，加大了其他国家的罗非鱼的进口，由表 5 可以看出，美国对中国罗非鱼的进口由 2018 年的 13.58 万吨下降到 11.72 万吨，下降了将近 13.7%，而从北美、南美的进口数量在逐年上涨，如洪都拉斯每年出口对美的出口量从 2018 年开始以每年 10%的速度在增长，哥伦比亚 2020 年同比增加了近 50%，墨西哥、巴西等国家的出口量也在连年上涨。

（五）罗非鱼价格趋势走低明显

2016 年起，美国对中国罗非鱼的进口总量几乎不变，但中国对美国罗非鱼的出口金额逐年下降，其中冻罗非鱼近 5 年同比下降了 28%，冻罗非鱼鱼片同比下降了 19.5%，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同比下降了 26.8%，虽然 2021 年有所回升，但后续价格的变化情况仍然有待观察。

四、扩大中国罗非鱼输美的对策建议

（一）完善国内罗非鱼出口产业链，创建罗非鱼优势特色产业集群

通过调研发现，中国对美出口的罗非鱼近年之所以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不仅是因为美国国内市场的需求，主要原因是得益于中国自身的罗非鱼出口产业链的完善，我国是罗非鱼生产和贸易大国，广东更是罗非鱼生产和出口大省，因此，在美国高关税以及出口贸易壁垒的打击下，维护中国罗非鱼的出口首先就应当完善国内罗非鱼的出口产业链以及创建罗非鱼优势特色产业集群，其中茂名市罗非鱼产业已形成完整的种苗、养殖、饲料、加工、边脚料深加工、流通服务相配套的优势特色产业集群经济产业链，基本实现产业化、集约化、规模化经营。

（二）中美两国谈判以减小贸易战对两国的损失

在特朗普上台之后便退出了 TPP、《巴黎气候协议》、世界卫生组织等 10 个协定或组织，这与美国共和党的执政理念是比较符合的，美国希望通过逆全球化来引导美国的制造业回流，这也是美国对中国发动贸易战的内在原因之一，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中国的经济发展，将美国布局在中国的制造业回流美国，现在美国的执政党变成了民主党，并且一举拿下了美国国会的参议院和众议院，共和党和民主党虽然执政理念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为了限制中国的制造业，特朗普代表的共和党希望制造业回流美国，拜登代表的民主党则希望制造业流出中国。中国提出国际国内双循环，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中国的制造业。

因此，中国作为全球 GDP 第二大国，又是全球最大的出口国和第二大的进口国，拜登政府的贸易政策必然绕不开中国，中美之间仍然有巨大的谈判空间，特别是在中美双方农产品领域，两国都占有着对方巨大的贸易市场，通过谈判以缓和当前紧张的贸易局面对两国都有利。

美国对于冻罗非鱼的进口在 2015-2019 年基本维持在 2 万吨，但对于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9的需求正在逐年上升，2020 年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进口量环比增长 61.3%，美国人之所以对罗非鱼有巨大的需求，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罗非鱼蛋白质含量高而脂肪含量低，含汞量低，美国人对于食品安全卫生和食品便捷性是十分看重的，相比于罗非鱼冻品，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9在美国更受欢迎，因此企业可以改变罗非鱼的出口形式，以加大出口，通过对罗非鱼产品进行煎、炸、烤等方式来开拓罗非鱼在美国的新市场。

（四）推动罗非鱼规模化养殖

近几年海南省罗非鱼出口量占据了全国出口罗非鱼出口的 50%以上，其中冻罗非鱼以及冻罗非鱼鱼片在 2019 年的出口占比达到了 70%和 80%，制作或保藏的罗非鱼出口从 2019 年的19%上升至 2020 年的 51%，增加速度明显，其一是因为近几年海南省罗非鱼规模化养殖的兴起，货源提供较为稳定，原料价格也低于广东；其次是广东省主要是散户养殖为主，散养、鱼虾混养均有，相比之下成本也较高，因此，企业可以通过对罗非鱼进行规模化养殖来降低成本。

（五）强化罗非鱼的品牌建设

不论从水产品产量或者贸易量上看，中国都占据了世界前列，但是在同种商品同质量的前提下中国水产品产业却不如其他国家同类型产业的获利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中国水产企业的品牌建设较弱，在美国巨大的罗非鱼出口市场需求下，罗非鱼价格却连年走低，加之高额的关税和贸易壁垒的影响，中国罗非鱼出口企业的盈利空间大大缩小了，因此企业需建立起其独有的品牌，通过品牌效应来增加企业对于罗非鱼的出口量以及与进口商进行价格谈判的空间，强有力的品牌是企业商业价值的延续，也是消费者购买产品的一个内在动因。

（六）加强罗非鱼出口的规模化和规范化

当今科技农业、规模农业迅速发展，茂名作为中国罗非鱼主要产出地和出口地，散户养殖的高成本以及低利润并不适应罗非鱼巨大的供给以及需求市场，这反映出当下建设罗非鱼农业产业园的必要性，2018 年茂名罗非鱼农业产业园批准设立，以“一带辐射、二轴联动、三区驱动、五地支撑、六项示范”作为发展格局，主要包含了农业设施建设、产业融合、科技研发与信息支撑和农业品牌建立等方面，当年产值达 14.73 亿元，其中 3 家水产加工企业，年加工能力超 15 万吨，加工原料除了来自茂名本地外，还需到湛江、阳江、高要、甚至广西等地收购罗非鱼进行加工，产品远销欧美和国内等地。规模化以及科技化是农业发展的主题，也是推动农业改革的动力所在，在当下罗非鱼面临外部出口压力、利润逐渐走低的情况下，中国罗非鱼出口也应当逐步规模化和规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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