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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吃面不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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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8日，哈萨克斯坦能源部对外宣布：该国已经向德国出口了9万吨石油。
这笔国际石油贸易是通过“友谊”输油管道运输的，随着新管道项目的落实，哈萨克斯坦向欧洲国家输送石油的规模还将进一步增加。
2022年，哈萨克斯坦共向国外出售石油6520万吨，其中意大利、荷兰以1820万吨、610万吨分列该国前两大石油出口国，哈萨克斯坦与欧洲各国间的石油贸易开展得如火如荼。
而2013年以来，哈萨克斯坦每年向中国出售的石油仅在500万吨上下，在哈萨克斯坦石油出口中所占的比例不足一成。
作为陆上邻国，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之间有着别国无法比拟的合作优势。但从贸易量看，哈萨克斯坦似乎像在刻意疏远中国一样。
为何两国能源贸易迟迟无法推进？哈萨克斯坦真的在疏远中国吗？
以石油发家的哈萨克斯坦
哈萨克斯坦以全世界最大的内陆国家而闻名。
历史上这片土地曾先后被突厥人、契丹人、蒙古人占领，到公元15世纪时的哈萨克汗国从金帐汗国中分离出来，政治结构上分为大帐、中帐、小帐，分别掌管着三个区域，现在的哈萨克民族也在这一时期形成。
18世纪中期，随着俄罗斯帝国的扩张，中帐、小帐先后依附俄罗斯。到19世纪，整个哈萨克斯坦成了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
在俄国十月革命中，哈萨克斯坦也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二三十年代，哈萨克斯坦先后以吉尔吉斯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和哈萨克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的名义归属于俄罗斯，并进一步归属于苏联。
1936年后，哈萨克斯坦开始以加盟共和国的身份并入苏联。从俄罗斯下属的自治共和国到加盟共和国不仅是名字上的区别，哈萨克斯坦从此可以以主体之一的身份参与苏联内部事务，地位得到了提升。
苏联时期各加盟共和国的分工是不同的，这势必会导致一些地区受益，另一些地区的发展受到限制，而哈萨克斯坦整体上是获益颇多的。
哈萨克斯坦的主要任务是为苏联内部提供能源和资源，同时苏联在哈萨克斯坦兴建了大量工厂，公路、铁路、电网、水利等基础设施项目得到了完善，哈萨克斯坦从一个农业国发展成了工业国。
有鉴于此，90年代苏联解体时哈萨克斯坦是持反对态度的。但在不可逆转的形势下，哈萨克斯坦也只能选择独立，形成了今天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
独立后的前29年，纳扎尔巴耶夫一直掌控着哈萨克斯坦政权。直到2019年，纳扎尔巴耶夫宣布辞去总统职位，现任总统“老好人”托卡耶夫赢得选举。
不论是延续近30年的纳扎尔巴耶夫时代还是此后的托卡耶夫时代，石油政策一直是国际社会对哈萨克斯坦的关注重点。
1717年，沙皇彼得大帝派出的勘探队首先在哈萨克斯坦境内发现了石油，随后各路学者慕名而来，在乌拉尔河、恩巴河流域持续考察，获得了大量勘探资料。
不过这一时期世界刚刚进入蒸汽时代，石油尚未获得广泛应用，对哈萨克斯坦境内的石油还停留在勘探层面。
1859年，美国人在宾夕法尼亚州打出了第一口现代油井，石油工业就此诞生。随着内燃机的普及，石油获得了“工业血液”的美誉，哈萨克斯坦境内的石油资源也获得了重视。
1892年，梁赞-乌拉尔铁路公司开始在哈萨克斯坦境内展开试验性钻探。1899年，工程队在卡拉丘古油田打出了21口油井，并在当年11月打出了第一口自喷油井，每天的出油量可以达到25吨。这一年被认为是哈萨克斯坦石油工业的起始年。
1911年，多索尔油田被发现；1913年，马拉特油田的情况被探明；1915年，马拉特油田开始得到开发……进入苏联时代之前，哈萨克斯坦的石油年产量已经超过了20万吨。
俄国内战期间，哈萨克斯坦的油气资源是红军与白军争夺的焦点。由于一系列战役的影响，这里的石油工业一度停滞。好在政权稳定后，苏联对这里进行了重点开发。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俄罗斯境内的石油工业遭到严重破坏，哈萨克斯坦石油工业为苏联卫国战争作出了重要贡献，石油产量逼近100万吨，哈萨克斯坦石油工业在苏联内部的地位获得了进一步提升。
时至今日，石油工业仍是哈萨克斯坦的支柱产业。
截至2011年，哈萨克斯坦境内已探明的石油储量高达50亿吨，占世界总储量的3.2%。天然气储量2万亿方，占世界总储量的1.5%。根据预测，这些已探明的储量还只是哈萨克斯坦能源总量的一小部分。
即便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也能依靠本国丰富的油气资源，发展得有声有色。
迷雾中的中哈能源贸易
虽然总储量丰富，但哈萨克斯坦在石油贸易中却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短板：本国没有出海口。
在国际石油贸易中，海运是最常见的运输方式，成本低廉又灵活。而哈萨克斯坦不要说本国没有港口，距离邻国的出海口都十分遥远，因此只能选择管道运输。
哈萨克斯坦的潜在客户主要是中国和欧美国家。如果要运到欧美国家，只能通过俄罗斯等国的油气管道。
早在2006年，乌克兰就曾切断过俄罗斯到西欧的天然气管道，导致欧洲失去了廉价天然气供应，并由此催生了日后备受瞩目的“北溪”天然气管道计划。
2022年俄乌冲突之际，北溪管道再一次遭到破坏，俄罗斯与欧洲的联系期间减少。
经过第三方的石油管道不仅距离长、修建难度大，还很不安全。况且俄罗斯也是能源输出大国，把管道修到俄罗斯岂不是把命脉交到了竞争对手手上？
相较之下，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中国才是最适合合作的客户，况且中国对能源的需求十分旺盛。
事实上自哈萨克斯坦独立建国以来，中哈两国的能源合作谈判便没有停止，两国间每年都有少量的石油进出口合作。
2000年后，两国合作日趋紧密，除了世界金融危机最严重的2009年，中国从哈萨克斯坦进口能源的规模每年都保持着16%以上的增长幅度。
2013年，两国石油贸易达到峰值，这一年中国从哈萨克斯坦进口的能源总价值达到100.9亿美元，其中93.75亿美元是原油贸易，剩下的是天然气贸易。
但此后两国能源贸易额开始以每年50%左右的速度下跌，到2016年只剩下不到10亿美元。此后两国原油贸易额一直在8至11亿美元徘徊，天然气贸易有所增加，但与2013年两国合作的巅峰仍相去甚远。
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与欧美国家的合作却日趋频繁。
2020年，哈萨克斯坦原油产量8570万吨，其中6850万吨用于出口。在这6850万吨中84.7%出口到了欧洲国家，只有7.3%出口到了中国。
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盟更是用哈萨克斯坦原油取代了俄罗斯原油。
一些中国人认为是哈萨克斯坦不待见中国，刻意把石油卖给别国。有人甚至进一步揣测，哈萨克斯坦人一定是长久以来就对中国抱有敌视态度。
其实并非哈萨克斯坦有意减少对中国的石油出口，中哈能源贸易的现状是哈萨克斯坦内政外交以及国际石油贸易环境等多重因素共同导致的。
虽然号称世界最大内陆国，但与一众沿海强国比起来，哈萨克斯坦一直处于弱势地位。
因而哈萨克斯坦自独立以来便奉行各方平衡的外交策略，不仅要亲近中国，还要讨好欧美，北方的强邻俄罗斯更是怠慢不得，甚至远在北非的利比亚也能来分一杯羹。
就连哈萨克斯坦国内爆发的政治危机，都被认为是政府自身对欧美意识形态扩张一再纵容的结果。
从哈萨克斯坦油气管道建设便能看出哈萨克斯坦的平衡策略，该产业的支柱企业里海管道财团中，哈萨克斯坦仅占有该企业20.75%的股份，而俄罗斯管道公司、美国美国雪佛龙里海管道公司、美孚里海管道公司分别持有31%、15%、7.5%的股份，其他欧美石油巨头和基建大拿对该企业也多有参与。
在这样的外交政策下，保留有限的对华能源出口，并通过俄罗斯向欧美出口更多的石油显然是更能讨好各方的方案。
而哈萨克斯坦在本国内部则注重对石油主权的回收。该国独立的最初几年百业萧条，急需引入资本，西方石油资本借机掌控了哈萨克斯坦大量石油产业。
2002年后，哈萨克斯坦的经济步入正轨，政府开始整合本国资本，以收购的方式回收各国掌握的石油产业。
但外部资本有各国政府撑腰，自然不会甘心让出一本万利的油田和炼油厂。哈萨克斯坦只能再次让步，在《石油法》、《资源利用法》中以法律的形式明确外部资本优先购买本国油气资源的地位。
这样的让利幅度在外国资本眼中还算说得过去。仅2010年，哈萨克斯坦便解除了28项资源使用合同，哈萨克斯坦回收石油主权的政策初显成效。
不过越来越多的合同被解除也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欧美资本获得了该国石油的优先购买权。哈萨克斯坦的石油开采能力摆在那里，每年也只能生产七八千万吨原油，欧美国家买得多了，中国能够买到的自然也就少了。
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石油的竞争优势也在逐渐降低。
2008年世界经济危机期间，国际油价一度逼近150美元每桶。如此高昂的油价是那段时间中国倾心哈萨克斯坦石油的原因。
但危机之后，国际油价逐渐降了下来，中国逐渐把目光放到了海湾国家。即使哈萨克斯坦能够提供足够的石油，中国或许也不会一味增加与该国的石油贸易量。
多重因素影响下，中哈能源贸易一拍两散。但对中国来说，有一个这么近的产油国是不得多的的优势，就此浪费了难道不可惜吗？
其实两国贸易量减少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合作才刚刚展开。
合作在明天
1997年，中哈两国达成了一项重要的合作协议，中国将收购哈萨克斯坦阿克纠宾石油天然气公司60.3%的股权。
这家公司经营着扎纳茹尔油气田、肯基亚克油气田等重要的油气田，换句话说，中国资本也是趁势进入哈萨克斯坦的外部资本之一。
但中国资本却没有成为哈萨克斯坦要请出去的对象。不仅如此，中国对该国石油工业的投资还在稳步增加。
2003年，哈萨克斯坦再次将阿克纠宾公司25.12%的股权出售给了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使中国独占了该公司85.6%的股权。
2005年10月26日，中石油收购了哈萨克斯坦PK石油公司，后者是该国最大的一体化石油公司、最大的炼化产品供应商和第二大外国石油生产商。
2006年，中信集团收购了加拿大内森斯能源公司。通过这次收购，中信公司获得了卡拉赞巴斯油气田的开采权。
以上这些交易全部发生在哈萨克斯坦回收石油主权期间，可见该国即使算不上把中国当自己人，对中国资本的态度也是要好过其他外部资本的。
哈萨克斯坦政府奉行外交平衡策略的同时也是有所侧重的，该国外交的第一梯队无疑是俄罗斯和周边几个中亚兄弟，中国独居第二梯队，之后才是欧美国家。
不为别的，起码中国人不会觊觎哈萨克斯坦的主权、压榨哈萨克人。
正如一位哈萨克斯坦留学生在其硕士论文中所说，中哈合作具有天然的地域优势，中国企业在哈萨克斯坦越来越常见。
随着上合组织经济合作机制的拓展和“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实，中哈之间的合作内容不再局限于原油的开采，中国主导成立的亚投行和丝路基金也为两国更深层次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往年中哈石油贸易的难点之一是地理环境。哈萨克斯坦的油田大部分集中在该国西部，与中国隔着上千公里。中哈边境的阿拉山口更是一道屏障，要把哈萨克斯坦的石油送到千里之外的中哈边境，再翻过阿拉山口运进新疆的油库或炼油厂并不容易。
2003年，中哈管道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两国各持股50%，中哈石油管道也步入落实阶段。
至2009年，中哈石油管道全线贯通，算上2003年建成的前期工程，这条管道的长度达到了2798公里，年输油能力2000 万吨。
从2009年到2014年，三条天然气线路也先后建成通气，进一步完善了两国能源贸易的基础。与此同时，中哈管道公司的发展也打破了里海管道财团在哈萨克斯坦的垄断地位。
进入21世纪后，一家意大利公司在哈萨克斯坦北部新发现了一座油田。随后的勘探结果表明，这个油田竟是世界第二大油田。
兴奋之余，哈萨克斯坦人以本国诗人卡沙甘的名字命名了这座油田。但该国本身的技术实力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座巨型油田的开发，随后美英等国的23家企业联合出资拿下了卡沙甘油田的开采权。
可卡沙甘油田的开采难度太大，各国认为无利可图，先后退出了油田开发项目，2012年后卡沙甘油田成了废弃油田。
哈萨克斯坦政府一筹莫展之时，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出资50亿美元拿下了8.33%的股权，并成为卡沙甘项目的主导者。在强大的技术支撑下，中国人在卡沙甘油田先后打出十几口油井，两国的合作逐步扩大。
仅仅过了三年，卡沙甘油田就正式投产。到2020年，该油田累计产油量突破5000万吨。2021年一年，该油田就生产了1510万吨原油。
随着卡沙甘油田项目的稳步发展，配套的新石油管道项目也被提上议程，中哈两国的能源合作步入了新的阶段。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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