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现在真的很惨的,并不在于你是做什么行业,也不在于生意做大还是小,大到率海之滨莫非房地产,小到几张桌的小饭铺,都面临困难。怎么难?难倒做不下去那种难。
融创、万达、碧桂园、哪个不够大,眼看要倒的不剩猢狲,恒大呢难中惹祸开始抓人了。又看看风口上飞了七、八年的造车“新势力”,数十家轰轰烈烈飞上去,落地“蔚小理”三家苦斗特斯拉,那些威马、天际、爱驰、恒驰这样的企业后边是数百家配件商供应商手残脚断的哀嚎。
我旁边一家专科医院,看着生意好好啊,里面的人说办不下去了,请来的名医、主任薪资动辄数十万,养不起。医院旁十五、六家小馆子,价格真心都便宜,只有一两家生意沾点“好”,其他都难对付,基本都是夫妻或家人自己里里外外忙乎,有一家请厨师雇工超过两个的月亏四万多,就等转让了。
我觉得中国最能赚钱、最开得走的生意就是医院和饭馆了,不管你经济火热还是萧条,不管你外贸好还是不好、不管你货币升值还是贬值,医疗和饮食都是必不可少的,要是真的这家民办医院开不下去了,不说它自己百十个医护人员,就这十六个小馆子就活不下五家。
这是一个脆弱无组织的小产业圈,小产业链,我希望它能维系。不过即使真的发生了断裂又有什么呢?百多人失去工作和生意,都不需要上任何统计报表。
我不属于这条链子,我跟随更大的一条民企产业链——不过或许现在叫“惨业链”更恰当。
我原来用百十号工人,做某大矿业公司的工程业务,三年前公司步入危机,先外部欠款,后内部欠薪,下属公司一个接一个停业关闭。它是龙头啊,他一垮,后边一串的相关公司跟着垮。我熟知的有两家勘探公司,一家油料公司,不低于两家做尾矿加工处理的公司,做工程机械的四家公司,包括柳工、小松、卡特彼勒,还有一个斗齿厂,其他工程装修类公司五家,至于其他相关的倒霉单位,我不知道有多少。我熟悉的三个老板,都已经车贷房贷信用卡都断供了,什么都做不了。我最惨,除了跟他们一样的“待遇”,还临着两三个官司,自己公司没了,还给朋友的公司惹一堆麻烦。
虽然我的债权大大高于债务,但这没有意义,大的债权人不易翻脸,以沟通、协调、或者最终司法的方式来处理债务。小的债主穷尽一切手段要债,逼迫、上门、闹事、威胁家人、纠缠、打闹,他们不听理由、不分青红皂白,他们把老板视为恶人、坏人,他们为不多的钱来拼命。这种逼债能把老板逼到一无所有,卖车卖房,到处借钱,能变现的都给他们拿走了。
小老板最可悲,上被大公司拖欠,下被工人和材料商索命,中间还有银行追讨。银行是商业文明的表象,却是冷酷无情的杀手,第一招封账冻结,第二招法院执行,不止让你公司终结,还要你倾家荡产。私人要账精神折磨,银行要账摧毁精神,让你再无可想,再没希望。
不做私企心不甘,做了民企死得惨,我等小企只是小惨,做大了的大惨,做到最大的许家印,也制造了最大的“惨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