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人民币国际化稳中有进，正呈现一系列新进展与新变化。
近日，人民银行发布2023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下称《报告》）指出，2023年1-9月，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为38.9万亿元，同比增长24%。其中，货物贸易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占同期本外币跨境收付总额的比例为24.4%，同比上升7个百分点，为近年来最高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9月，人民币在全球贸易融资中占比为5.8%，同比上升1.6个百分点，排名上升至第二。
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发布最新数据显示，以金额计算，9月人民币在全球贸易融资中占比为5.8%，超过欧元占比（5.43%）。不仅如此，人民币在全球贸易融资的占比从2022年初开始迅速增加，今年9月，这个占比是2022年1月的3倍。
一位股份制银行跨境业务部门人士向记者表示，人民币在国际贸易金融领域的比重持续上升，一方面与全球贸易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持续攀升有着密切关系，当人民币在全球贸易的结算金额越大，越来越多海外企业就会尝试使用人民币作为贸易融资货币；另一方面也与不少国家减少美元外汇储备消耗有关。受美联储大幅加息导致美元融资成本与美元汇率双双走高影响，越来越多国家都在留存更多美元外汇储备用于兑付美元计价主权债务本息，转而允许当地企业更多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融资与贸易结算。
《报告》显示，去年中国银行对境内外逾3600家工商企业使用人民币状况进行了市场调查，约78.6%的受访境外工商企业表示，当美元、欧元等国际货币流动性较为紧张时，会考虑将人民币作为融资货币，这个比例较 2021年提升7.4个百分点；与此同时，71.8%的受访境外工商企业会优先使用人民币作为对华贸易融资货币，这个比例也较2021年提升了3.5个百分点，意味着境外企业将人民币用于对华贸易融资的意向创下近三年最高值。
这位股份制银行跨境业务部门人士认为，这预示着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稳步推进的趋势下，人民币不再是纯粹的跨境贸易结算货币，开始日益发挥人民币融资货币功能，成为越来越多海外企业融资的新选择，这有助于人民币成为越来越多国家与大型企业的储备货币。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末，全球央行持有的人民币储备规模为2984亿美元，占比2.69%，较2016 年人民币刚加入SDR时提升了1.62个百分点，在主要储备货币中排名第五位。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80个境外央行或货币当局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
中国央行表示，下一阶段，人民银行将以市场驱动、企业自主选择为基础，坚持改革开放和互利共赢，统筹发展和安全，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推进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对外开放。
在跨境贸易融资及结算领域日益普及
尽管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大，一度跌至年内低点7.3498,但越来越多企业仍然热衷使用人民币开展跨境贸易结算。
数据显示，今年前9个月，货物贸易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占同期本外币跨境收付总额的比例为24.4%，同比上升7个百分点，创下近年以来最高水平。
上述股份制银行跨境业务部门人士表示，人民币之所以不受汇率大幅波动影响，日益成为全球贸易的新结算货币，主要受到四大因素影响：一是今年以来美元融资成本与美元汇率持续高企，令众多海外企业感到美元付款的融资与汇兑成本激增，转而尝试使用人民币结算进行替代，尤其是一些美元头寸短缺的国家，这种趋势发展速度相当迅猛，二是越来越多新兴市场国家力推跨境贸易本币结算，带动人民币在双边贸易结算的规模持续增加；三是越来越多新兴市场国家当地银行接入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CIPS）并使用CIPS产品服务，带动当地越来越多企业使用人民币开展贸易结算的便利度大幅提升；四是近期中国相关部门持续采取稳汇率举措，加之中国经济持续好转，也令众多海外企业预感到人民币汇率触底升值几率较大，也乐于接受人民币。
记者获悉，与人民币在跨境贸易结算使用日益普及“如影随形”的是，越来越多海外企业与中国企业进行贸易产品定价磋商时，也开始尝试引入人民币计价的产品报价，这有助于前者使用人民币结算的积极性进一步增强。
一位跨境电商支付服务商告诉记者，今年以来跨境电商与OTA行业业务量持续增长，也给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占比提升创造新的动能。尤其在一些美元储备相对较低的新兴市场国家和地区，当地众多小微企业更乐于向当地银行申请人民币资金用于跨境电商付款。究其原因，受这些国家资本管制措施影响，这些小微企业发现申请美元付款的流程相当漫长，不如申请人民币付款更加便捷。
记者获悉，人民币在跨境贸易收付结算金额占比持续提升，也与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币金融服务基础设施日益完善有着紧密关系。今年以来，中东、非洲等国家和地区更多当地银行纷纷接入CIPS系统，加快了跨境贸易融资及结算领域人民币业务在当地的推广普及。
这位股份制银行跨境业务部门人士向记者透露，今年以来他们与海外合作银行保持紧密沟通，针对当地企业的外贸业务收支特点与资金周转需要，定制人民币贸易融资及结算产品，进一步推动中国企业与海外客户持续增加人民币在双边贸易的结算规模。
“尽管今年以来受美联储大幅加息与美元指数高位运行影响，人民币汇率有所下跌，但海外企业对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的需求并未受到较大冲击。”他告诉记者。究其原因，是当前能对冲人民币汇率波动风险的金融衍生品日益丰富，包括远期结售汇、人民币外汇期权、人民币外汇掉期、新兴市场货币无本金交割远期（NDF）等，都能协助海外企业更高效地规避人民币汇率波动风险，让他们使用人民币变得更加放心。
《报告》指出，未来中国人民银行将以服务贸易投资便利化为根本目标，进一步夯实跨境人民币业务制度基础，加强本外币协同，提高政策便利性和可操作性，更好满足经营主体在跨境贸易投资活动中的人民币使用需求；继续推进并优化本外币一体化资金池试点，统筹规范贸易融资等资产跨境转让业务，推进海南自贸港、横琴合作区资金“电子围网”建设。
离岸人民币市场健康发展“更上一层楼”
值得注意的是，《报告》指出，下一阶段，人民银行将以市场驱动、企业自主选择为基础，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其中包括支持离岸人民币市场健康发展，促进人民币在岸、离岸市场形成良性循环。
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主要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余额达到约1.5万亿元，重回历史高位。
一位香港私募基金负责人向记者指出，随着今年以来人民币在全球贸易结算、贸易融资等领域的使用日益普及，这个数值有望进一步增加。与此同时，若境外人民币“供给”持续增加导致供大于求，有可能会成为引发人民币汇率贬值的新因素。究其原因，在人民币汇率下跌期间，部分海外企业会将手里“闲置”的人民币兑换成强势货币，导致人民币汇率下跌压力进一步增加。
在他看来，若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需要中国相关部门与海外国家建立更广泛的货币互换协议以回笼“过剩”的人民币，另一方面则需中国相关部门持续扩大海外离岸人民币的投资渠道，吸引更多海外企业与金融机构将人民币用于金融投资。
近日，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李家超在国际金融论坛 (IFF) 2023年全球年会上表示，作为全球最大的离岸人民币业务中心，香港将推动人民币柜台纳入港股通，促进香港股票的人民币计价交易，同时推动落实离岸国债期货的措施，并丰富人民币投资产品种类。
为了促进离岸人民币市场健康发展，中国相关部门也开展大量工作，包括先后在老挝、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巴西新设人民币清算行，持续优化海外人民币清算网络，以及在香港积极发行人民币计价的央行票据，进一步丰富香港市场高信用等级人民币投资产品，满足众多离岸市场投资者的投资需求等。
在上述香港私募基金负责人看来，这些举措不但吸引更多海外投资机构与企业储备更多人民币，促进离岸人民币市场健康发展，还有助于促进人民币在岸、离岸市场形成良性循环——毕竟，这些举措既能稳定境内外人民币汇率波动，遏制外汇市场投机套利行为发生，也能有效调节人民币在境内外的流动性，更高效满足境内外经济活动的人民币需求。
中国央行表示，未来，中国人民银行将营造良好的人民币国际使用生态，加强与中国经贸往来密切国家和地区的货币合作，支持离岸人民币市场有序健康发展。加大对清算行的政策支持，优化清算行全球布局，充分发挥清算行连接离、在岸市场的“桥梁”作用。完善流动性供给机制，为离岸市场提供长期稳定的人民币流动性，激发经营主体创新发展离岸人民币市场产品和服务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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