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卢 ：美国对中国关键矿产主导地位感到恐慌，却无力改变
导读：为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7月3日，中国相关部门发布公告，决定自8月1日起，对镓和锗两种关键金属实行出口管制。商务部强调，出口管制不是禁止出口，符合相关规定的将予以许可。中国政府实施出口管制，不针对任何特定国家。在发布公告前，中方已经通过中美、中欧出口管制对话渠道进行了预先通报。 中国在这两种广泛应用于战略新兴产业的金属原材料上，不但储量丰富，而且是全球的供应大国。专家分析认为，中国通过出口许可制，可以厘清这些关键金属出口的最终用户和用途，以规避危害国家安全和利益的风险。另外，在美国打压中国高科技的背景下，中国的出口管制或许意味着一种对等反制。 6月30日，《外交政策》网站发表原标题为“美国战略矿产资源陷入危急状态”的文章认为，美国近年来一直痴迷于能源安全、矿产安全，以及一切能实现自给自足的东西。然而，涉及到关键的部分时，仅靠当前一纸联盟的标签无法解决问题。
【文/克里斯蒂娜·卢 译/陈佳芮、郭涵】
随着中美关系恶化，为了专注弥补战略层面的弱点，美国重新发起了试图控制那些关键但往往易被忽视矿产的努力。
这些关键矿产不仅包括在清洁能源和高速飞机上广泛应用的稀土。为了快速启动对稀土矿产的开采，国会通过了允许砍伐整片森林的立法，但迄今为止收效甚微。关键矿产的竞赛是有关更加单纯的物质，如钴、镍、铜，还包括——根据美国国防部的说法，为了确保国家更为安全、清洁与繁荣——20多种其他的关键原料。问题是这些材料从哪里来。
经过数十年的努力，中国已经在开采、精炼和加工这当中许多原料方面开拓出绝对的领先地位。这种主导地位让美国感到惊慌，加深了对供应链可能陷入瓶颈的恐惧。
“坦白地说，我们的处境十分困难。”白宫清洁能源问题高级顾问约翰·波德斯塔（John Podesta）上个月警告。中国 “有可能利用其对供应链的控制，在政治上‘挟持’各国政府的决定。”
急于摆脱对中国的单方面依赖，美国立法者正在加紧孕育本国的关键矿产采掘产业。长期以来，这项产业都因为环境与社会层面的关切，冗长的审批流程与不断萎缩的科研投入而受到影响。根据阿斯彭研究所本月发布的一份报告，除了要应对这些挑战，美国还需要与更广泛的国家联手，以确保成功实现目标。
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主任兼创办者、参与组织撰写该报告的杰森·波尔多夫（Jason Bordoff）在报告发布会上表示，“如果我们不针对目前的局势做些什么，后果会相当严重。如果美国缺乏关键技术必须的矿产供应，向清洁能源转型之路将步履维艰，这将削弱我们对国防领域至关重要技术的生产能力。”
世界银行预测，未来数十年内，对这些矿物和材料的需求会爆炸性增长。到2050年，可能需要数十亿吨的锂矿等资源来推动清洁能源革命。需求的激增，加上中美紧张关系加剧，引发了一系列刺激美国国内产业发展、在中国以外建立新的全球供应链的措施与合作关系。
运营总领班正在勘察位于加利福尼亚州露天矿。图片来源：路透社
例如，没有锂矿，全世界的电动汽车和智能手机生产就会缺乏电池。钴矿为喷气发动机提供动力；镍和钛能够制造坚固的合金。虽然可以从遍布全球各地的矿山获取这些关键矿物，但绝大部分的加工与精炼产业都必须经过中国。
为了打造美国本土的关键矿产产业，美国参议员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丹·沙利文（Dan Sullivan）和加里·彼得斯（Gary Peters）本月推出了一份新的立法草案，旨在制定一个关键矿产的战略，以尽量减少美国对中国的依赖。草案建立在拜登政府此前一系列规划产业分工协作的努力之上，包括一系列刺激矿物开采的投资，并基于《国防生产法》扩大国内供应。
在美国总统乔·拜登上任之前，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曾签署一项行政命令，将华盛顿在关键矿产供应领域对中国的依赖定义为“国家紧急状况”，并规划了一项旨在建立美国产业链韧性的新战略。自那以后，国会与白宫一直在竞相推出更多“空中楼阁”式的计划。
“对于中国主导整个（关键矿产）行业的事实，整个美国政治体系都非常重视，这也是国会两党为数不多的能够基本达成一致的领域了”科罗拉多矿业学院 佩恩研究所所长摩根·巴兹利安（Morgan Bazilian）说。
也许美国国内最大的推动力之一来自拜登的大型气候问题法案《通货膨胀削减法》（IRA）。该法案规定，如果电动车电池中一定数量的矿物产自北美或其他的自由贸易伙伴，美国将提供可观的税收优惠。从而将欧洲政府、日本和其他一系列重要的关键矿产生产国排除在外。为了规避这些限制，美国与日本签署了一项新的贸易协议。据说，美国也正在权衡与欧盟和英国讨论新的贸易伙伴关系；另外，美国还在四方安全对话（QUAD）框架中签署了相关协议。
然而，许多美国需要的金属和矿物都来自那些没有得到“红地毯”待遇的国家。阿斯彭研究所报告透露：“全球超过60%的钴、锰和镍矿产能来自中间集团的供应商，”那些国家要么没有与美国签自贸协定，要么是美国的对手。“他们当中的许多国家没有被纳入美国的开发倡议中，因此他们几乎别无选择，只能转向中国寻求投资。”
刚果民主共和国就是一个重要的例子。虽然刚果在2022年占世界钴产量的约68%，但它仍然没有与美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也没有被纳入美国重要的矿产安全伙伴关系（Minerals Security Partnership）倡议中。该报告称，刚果绝大部分钴矿矿山都有中国公司部分乃至全部的入股。而美国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与金沙萨签署了一份关于电池价值链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近十年来，美国一直痴迷于能源安全、矿产安全，以及一切能实现自给自足的东西。然而，涉及到关键的部分时，仅靠一纸联盟的标签无法解决问题。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贝尔弗中心的新主任、阿斯彭报告撰写工作组的牵头人梅根·奥沙利文（Meghan O"Sullivan）在发布会上说：“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美国也无法独自满足其全部的供应需求。我们敦促国会不要过于迷恋 “买美国货 ”的立法。”
正如最近美日签署的关键矿产贸易协议，现在允许日本规避《通货膨胀削减法》的限制一样，越来越多的国家——包括镍资源丰富的印度尼西亚在内，正竞相争取获得类似的待遇。本周，美国还与蒙古和韩国举行了围绕关键矿产合作的对话。
随着美国匆忙制定保证关键矿产供应的各项措施，佩恩研究所专家巴兹利安（Bazilian）警告说，中国仍在该领域全速前进。他说：“中国可没有在原地踏步。它依然在全球范围内大力投资各种矿山、开采与加工企业，乃至涉及先进制造业的一条龙产业链。”
巴兹利安补充说，实现真正的改变需要时间，以及持续的关注。“这一切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他说。“这将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它真的发生的话。”
（本文于2023年6月30日发布在《外交政策》网站，原标题为“美国战略矿产资源陷入危急状态”The U.S. Strategic Minerals Situation Is Criti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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