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界上最成功的城市经济体之一，伦敦的经济反映了其城市特征：全球化、开放、创新、多元化且充满活力。预计至2050年，伦敦人口将超过1100万人。为了给在城市中生活、工作、旅游的人们提供优质的服务，伦敦必须应对全球城市在资源稀缺和气候变化方面的挑战。这使得其对资源消耗方式进行反思，从“获取、制造、处置”的传统线性经济模式转变为更加关注循环利用的经济模式。通过发展绿色循环科技与技术创新，积极推动伦敦向循环经济转型，最大限度地提高资源效率，使城市拥有更多竞争优势，确保伦敦的企业和工作者能够过上更健康的生活，并从循环经济不断增长的市场机会中获益。
寻求经济良性发展新的增长点
包容可持续的增长方式
循环经济指的是经济增长与资源消耗脱钩，尽可能长时间地以最高价值保留材料，然后重复使用或回收，留下最少的残余废物。
与循环经济相对，目前的线性系统采用材料被开采、制造、使用和丢弃模式。这种“获取、制造、处置”模式“线性”经济推动了快速增长，但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是不可持续的。
广泛采用循环经济原则将大大减少进口新材料的数量和需要管理的废弃物量（包括出口）。除了减少进口材料和出口废弃物外，智能技术、基础设施和物流还可以为减少车辆移动、空气污染、噪音和温室气体排放做出重大贡献。通过设计，将材料、产品和组件维持在重复生产和生物循环中，以保持其最高效用和价值，使经济的发展具有恢复性和再生性。这也意味着各行业的规划、设计、采购、建造和运营等的工作方式将会发生重大结构性变化。
从“获取、制造、处置”模式到循环经济模式
来源：Circular Flanders
城市是循环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
作为创新和经济活动的中心，城市不仅在推动循环经济方面具有强大的催化能力，同时也是循环经济转型的最大受益者。伦敦提出建设“一个循环城市，成为未来更具韧性、资源使用更加高效、更具竞争力的城市”的愿景。循环经济在创造更高绩效的环境的同时，也为全社会带来更多价值，预计到2036年，伦敦的循环经济可为城市带来每年70亿英镑的净收益，并创造4万个新的工作岗位（净增1.2万个工作岗位）。
循环经济能够协调商业竞争和社区利益，在多个利益相关者之间创造多重收益。伦敦在碳金融、地热、风能、建筑技术、替代燃料、光伏和废物管理等领域发挥现有优势，同时这些行业在不断增长的低碳和环保产品以及服务市场中拥有大量机会，这些市场机遇将支持城市经济向低碳循环经济转型。利用新商业模式带来的收入和节约的成本来提高资产利用率、促进技能发展并创造就业机会，以此可创造经济收益和社会效益。
伦敦循环经济商业模式
为实现循环经济发展，大伦敦市政府总结了5种关键的循环经济商业模式，帮助企业获得收益：
1.将服务作为产品，包括销售产品的使用权、保留产品的所有权，通过产品租赁代替产品出售；
2.采用共享经济方式，通过共享平台共享汽车、房间、电器等资产；
3.延长产品寿命，包括产品和组件的维护、耐久性设计、再利用和再制造；
4.可再生投入，鼓励二次原料投入使用；
5.在生命周期结束时恢复价值，主要包括有效的回收和堆肥或厌氧消化。
循环经济支持建立城市共享系统，并支撑系统不断创新。如构建社区所有制模式，在一定区域范围内采用嵌入式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和社会系统，探索本地能源供应、存储和需求管理解决方案；探索共享交通、共享空间和设施，以及技能共享和资源共享服务。其中数字技术具有重要作用，一方面有助于匹配供需、优化共享和交换服务；另一方面，可支持预测功能和预警系统有助于开展实时维护任务。
循环经济发展强调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与开发原则，促进全社会参与。人们的需求和整体开发的愿望紧密相关，包括健康、福祉和宜居性在内的社会价值观等。通过数字服务进行协作、共享，有助于优化资产利用率，并加强用户之间的信任，提升社区价值。
实现循环经济的路线图
对于城市经济发展而言，循环经济具有提高经济韧性、开辟新市场的双重功能。一方面，循环经济原则不仅能提高资源效率，还能保护企业免受商品价格波动的影响，它为制造商、零售商和消费者创造了更稳定的经营环境，增强了实体经济的韧性。另一方面，在英国脱欧后的经济环境中，循环经济商业模式为伦敦创造了新的收入来源、市场和产品线。
自2015年开始，伦敦市政府推出一系列推进循环经济实施的政策和研究，覆盖了从战略导向到具体行业的实施路径。2015年发布的《走向循环经济》主要对未来增长的行业机遇与发展环境进行预判；2016年发布的《建设革命》重点针对物质空间建设领域明确循环经济的实施路径；2017年发布的《循环经济路线图》针对脱欧后建筑、食品、纺织、电器、塑料行业的循环经济发展机遇以及行动路径进行梳理；2018年出台的《伦敦环境战略》是伦敦首个将政策和行动结合起来的综合性环境战略；2019年出台的《为循环经济而设计：先导手册》向公众提出伦敦市长对伦敦循环经济转型的设想，其中《循环经济声明导则》为即将实行的新报批项目规划流程提供细节和步骤指引，《城市中的循环经济：项目导则》主要针对城市资源在循环经济中的利用作出总览性引导。
老橡树和皇家公园机遇区的循环经济实践
伦敦现状循环经济产业布局较为分散，增长主要由在地需求驱动。为更好地推动英国的循环经济发展，促进相关企业在良好的创新环境中运作，实现不同部门、不同集群之间的协作，大伦敦市政府选取老橡树和皇家公园地区作为循环经济的实践区。
实践区拥有发展清洁技术集群得天独厚的环境：第一，这里拥有欧洲顶尖的技术大学和欧洲最大的城市更新机会，其为清洁技术研究和专业知识应用创造了发展环境；第二，远期随着伊丽莎白线等高速铁路和公路的建成，该地区将拥有英国最完善的通信和交通基础设施，可促进对外交流发展；第三，该地区依托清洁技术创新中心、验证工厂（Proving Factory）等重大项目，为那些具有增长潜力的公司提供创新服务环境。
老橡树和皇家公园是伦敦重要的城市更新地区，规划将新增2.5万套住房和6.5万个岗位。在更新过程中通过循环经济方法预计能显著节约成本、增加收益、有效支撑环境保护、减少资源浪费，形成良性发展的商业区和居住区。通过循环使用方式，预计年均可少产出2.1万吨建筑垃圾，并可持续32年；通过有机废弃物堆肥生产可满足本地家庭21%的蔬果需求。
为实现地区循环经济发展，老橡树和皇家公园地区通过资源流模型明确经济举措，打造循环经济应用场景，并建立多方参与实施机制，推动循环发展有效实施。
基于资源流测算，识别地区发展机遇与策略
老橡树和皇家公园开发公司（Old Oak and Park Royal Development Corporation，以下简称“开发公司”）为老橡树和皇家公园地区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资源规划—机遇识别—行业策略”工作路径：
首先，通过材料、能源、水三类资源的资源流模型，预判能源的投入与消耗效率。
老橡树和皇家公司的资源流模型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老橡树和皇家公司的材料流模型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其次，通过资源流模型中资源投入产出分析比较，识别有机废弃物处理、非金属材料加工、产业协同、龙头企业输出材料的本地回用、现有建筑物的回用、区域供热与制冷网络建设、可再生能源发电、二次热源与水资源管理措施等10余项潜在机会领域。
识别循环经济的潜在机会
以产业协同为例，鼓励循环经济实践区内的企业之间交换材料或废物流，能够在最大限度利用材料的基础上，减少初级资源储备的消耗，同时抵御日益波动的资源市场价格，减少废弃物管理成本等。据估计，皇家公园工业区将拥有2000余个工作场所，结合后续的开发建设工作，存在较大的产业协同机会。
最后，将潜在机会领域分别对应到食物、水、能源、环境、材料、建筑、流动性、物流、空间和社区共10个主题，形成一张专项分类的循环经济举措名单并对应到相关的资源管理部门，从而实现从倡议向部门目标的传导。以食物为例，该主题下有屋顶农业、屋顶温室、社区食堂、本地农产品销售、商业食品配送、城市社区花园等6项循环经济倡议，针对每一项倡议，“开发公司”均提供多种可实施的相关应用技术。
循环经济举措长名单（以食物为例）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集中展示循环经济实践和成效的应用场景
在上述专项策略的基础上，以老橡树与皇家公园地区作为实际应用场景，让利益相关者能够直观了解循环经济举措投入前后的对比。“开发公司”开发了两种循环经济应用场景，分别是以老橡树地区为代表的城镇地区及以皇家公园地区为代表的后工业地区，以展示循环经济周期内相关经济领域的发展前景。
皇家公园地区旨在探索后工业化的发展路径，在现状工业生产流程的基础上，通过产业间共生发展以及集约布局，促进能源循环利用、减少工业废弃物排放，以此优化工作环境、促进新兴产业相关企业成长，主要通过打造零废花园与清洁技术庄园两个场景实现。零废花园通过生物营养技术、绿色基建、本地能源循环与先进物流，形成一座零废城市花园。清洁技术庄园支撑循环经济相关企业以及技术创新，支撑后工业发展。
老橡树与皇家花园的4种循环经济场景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老橡树地区聚焦混合使用、高开发强度的商业居住社区发展模式。通过建设新型社区，探索空间和资源智慧使用方法，实现“自给自足一天”的设计，鼓励共享以及“恰到好处”的发展模式，主要通过打造适应性发展街区以及共享街区两个场景实现。适应性发展街区通过高层塔楼的建设，探索建筑内置的能源循环设计，以及弹性睿智的空间使用方式。共享街区通过数字平台以及灵活性强的技术，实现社区内部建设、运营，并共享邻里空间与资源。
老橡树与皇家花园的4种循环经济场景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老橡树与皇家花园的循环技术应用场景
在伦敦老橡树与皇家花园地区，“开发公司”在应用场景地区实施3项核心策略：
1.打造具有适应性和灵活性的建筑、基础设施、空间和服务；
2.促进利益相关者在数字平台上协作，共享数据和交流学习，做出基于信息透明的决策；
3.维护并迭代新的组织、监管和商业机制来保障“开发公司”的价值观，有效促进了本地社区向循环经济转变，实现显著的成本节约和收入增长，提升了环境资源保护效益，并最终构建了健康、成功的商业居住社区。
从中央到地方、跨政府与社会的广泛参与
国家和地方的法规和政策在推动循环经济变革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政府可以通过制定规则、激励机制以及发展目标等方式，推动个人和企业围绕既定目标调整具体行动。
伦敦主要通过游说中央政府拨款、制定地方政策以及跨政府机构合作与社区参与，推动循环经济发展。
游说中央政府拨款方面，“开发公司”和大伦敦市政府与中央政府，尤其是英国财政部合作，制定政策和监管框架，以支持创新型企业为城市面临的环境挑战提供创造性解决方案。
制定地方政策方面，大伦敦市政府通过制定规划政策、地方交通战略、清洁增长战略等，引导伦敦向低碳循环经济转型，如伦敦在西伦敦建立清洁技术创新中心，以提供工作空间、协作空间和业务支持。
跨政府机构合作与社会参与方面，“开发公司”通过尝试与大伦敦市政府相关部门、伦敦发展促进署、开发商、金融服务业利益相关者，以及继续教育、高等教育和其他技能提供者，进行合作，共同参与并推动地区绿色经济发展。
“开发公司”对外合作方式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共享模式促进地区实现循环经济
共享城市是将循环经济理念放大至城市尺度的概念。发展共享经济将增加服务获取形式，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获取产品所有权，从而最大程度减少资源使用，支持城市向更具弹性、更健康和更可持续的循环经济转型。
2018年，大伦敦市政府发起“共享城市”计划，探索开发大城市可负担的智慧方案。该计划利用2400万欧元的欧盟资金，引发5亿欧元投资，涉及欧洲100多个城市，在伦敦、里斯本、米兰的共享城市示范区范围内实施可复制的城市数字化解决方案。
共享城市的建设聚焦人、场所、平台3大关键要素，通过4大策略实现共享城市查略：一是正确设计，实现资源效益最大化利用；二是数字优先，充分利用数字技术提升资源流动的效率；三是开放和加速市场，实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四是社会共享与协作，整体提升城市的运行效率与效益。
“开发公司”与社会机构合作方式
来源：笔者根据《循环与共享经济研究》整理
共享城市场景意向
资料来源：Sharing Cities
面对人口与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环境与社会问题，伦敦通过发展绿色循环科技开辟了一条可持续良性发展路径。充分依托自身在低碳环保行业的产业基础优势，通过制定循环经济路线，推动老橡树与皇家公园地区等实践区的技术应用，构建跨政府机构合作与社区参与的政策框架等方式，将商业利益与城市更广泛的需求紧密结合，对于国内低碳韧性城市建设具有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① Design for a Circular Economy Primer, 2019.
② The Mayor"s Economic Development, 2018.
③ Circular and Sharing Economy Study, 2018.
④ Sharing Cities: Programme Management Plan Deliverable 1.2, 2016 .
⑤ Sharing Cities: D4.2 Urban Sharing Platform Reference Model, 2016.
⑥ Sharing Cities: Common Monitoring and Evaluation Framework, 2016.
⑦ Circular Economy Guidance for Construction, 2019.
⑧ Circular Economy in Cities: Project Guide, 2019.
⑨ London Environment Strategy, 2018.
⑩ London"s Circular Economy Route Map, 2017.
（来源：市规划院、供稿人：总规分院 王晗昱 祁仕奕 郭奕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