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天下|世界上第一个破产的城市在日本，现在怎么样了？
记者 赵世峰
当地时间9月5日，英国第二大城市、拥有110万人口的伯明翰市政府宣布破产，引发英国民众担忧和市场负面情绪。纵观全球，受产业升级和人口变化等因素影响，有不少城市陷入破产困境，其中不乏知名的大城市。而世界上第一个破产的城市——日本夕张，仍在努力地生存下去。
英国首相苏纳克
冰山一角
其实，伯明翰市政府的破产只是“冰山一角”。近年来，英国地方市政机构频频发出财政警告，部分陷入破产境地。2021年，因财务管理不善和商业投资亏损，英格兰地区东南部的自治市斯劳宣告破产；去年12月，由于投资太阳能失误，埃塞克斯郡瑟罗克市政委员会发布破产通知；今年6月，因改造商业综合体计划投资风险管理不善，萨里郡西部城镇沃金宣告破产。
据英国媒体报道，由47个地方市政委员会组成的地方议会特别利益集团对英格兰北部、中部和南海岸的47个市政委员会的财务状况进行了调查，结果有5名成员表示地方财政正处于困境中，考虑在年内宣告破产；有9名成员表示明年可能会宣布破产，呼吁英国政府向市政当局提供额外的资金支持。另外，有12个不属于该集团的地方市政委员会表示很快将陷入财政危机，不得不停止一切非必要开支，社会关怀、交通、住房和教育等市政府运营的一线服务将被削减。
即便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高收入地区，地方市政委员会也面临财务压力。据英国地方政府协会统计，2023至2024财年英格兰和威尔士各个地方政府的资金缺口总额预计将增至20亿英镑。
根据英国《地方政府财政法》发出“114条款通知”后，意味着地方政府不能做出新的支出承诺，并且必须在21天内开会讨论下一步行动。通常而言，处于这种状况的大多数地方政府最终会通过一个修订后的预算，减少对公共服务的支出。
底特律街头 （资料片）
屡见不鲜
放眼全球，城市破产并不是新鲜事。2006年，世界上第一个破产的城市夕张在日本“诞生”，而人们印象最深的莫过于2013年美国“汽车城”底特律破产。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20年发布的一项数据显示，从2001年起的20年里，美国共有31个地方政府申请破产，有两个城市在这期间不止一次申请破产。其中，底特律在2013年7月18日宣布破产，系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城市破产案。
底特律是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美国汽车工业的诞生地，曾是著名的“汽车王国”。2010年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显示，当地人口超过71万，是全美第18大城市。而在2013年宣布破产时，底特律的债务已高达180亿美元，陷入无法保障公共服务的财政困境，甚至到了没钱开启市内路灯的地步。
底特律破产的主要原因是“三老”——产业形态老化、管理方式老化、居民结构老化，具体表现是支撑产业凋敝、市政管理失序、历史包袱沉重。
底特律拍卖的房屋。（资料图）
底特律没落的苗头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已显现。当时，受技术、成本等因素影响，美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开始下滑，一些本土汽车企业经营出现困难，产业外包、转移趋势难以逆转。对此，底特律当局缺乏远见，未能抓住互联网、新能源等新兴产业机遇，实现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反而继续倚重传统汽车工业，导致生产力低效，城市竞争力损耗严重。
尤其高昂的人力成本让车企难以负担。成本高主要体现在福利上，2006年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工人平均时薪高达73.26美元，其中超过33美元是福利开支。汽车公司无法满足工会要求，又无法辞退工人，不得已将工作和生产线外包到海外，以减轻高工资、高福利待遇和养老金的负荷。
与产业形态一并老化的，还有城市管理者的引资理念。据报道，底特律的企业所得税率常年维持在40%的高位，而周边一些小城市仅为百分之十几，加上底特律城区犯罪率居高不下，造成了投资持续流失。
由于底特律不能为居民提供具有吸引力的就业和人居环境，数十年来当地人口加速萎缩，受青壮年严重流失影响，当时底特律领取退休金人员与在职人员的人数比率高达2：1，地方财政难以为继。
底特律宣布破产后，获联邦法官批准，可削减70亿美元债务，计划条款包括削减4.5%的养老金，使警察和消防队员生活成本的增加受限等。在宣布破产近一年后，底特律宣告结束法庭保护，正式摆脱破产。
日本著名纪录片导演竹内亮今年7月探访落败的夕张，视频在微博上点击量超过280万。
难挽颓势
2006年7月，日本曾经繁华一时的夕张市宣布破产，成为全球第一个破产的城市。
夕张市位于北海道，面积763平方公里，距北海道地区的中心城市札幌60公里。这是一座围绕大型煤炭企业“北炭”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城市，曾有日本“煤炭之都”之称，在繁荣时期产煤量占北海道的20％，人口达11.7万，属于典型的资源型城市。但随着能源向石油转移，上世纪60年代夕张的煤矿陆续倒闭，直到1990年最后一座矿山关闭，结束了这座矿业城市的辉煌历史。
夕张市为了减少煤炭产业衰退的影响，历任地方官员都曾努力转型，通过政府举债的方式，加大力度吸引中小企业，大规模发展旅游业，建设工业旅游项目，以地方特色和特产吸引游客。这些努力不能说没有效果，但仍无法挽回这座城市的颓势。到2000年，城市人口减少到1.4万，人均政府债务高达480万日元，2006年7月夕张市政府宣布破产。
《幸福的黄手帕》剧照
1977年上映的、由著名影星高仓健等主演的电影《幸福的黄手帕》，就是在夕张取景拍摄的。该影片获得日本学院奖第一届最佳影片奖，上映后拉动了夕张市的旅游业，当年的拍摄现场如今仍向游客开放。夕张还打造了“夕张国际奇幻电影节”，2014年11月高仓健去世后，在次年的电影节上，组委会专门设立了“感谢你！高仓健《幸福的黄手帕》追悼上映会”，让观众重温这一银幕经典。
2007年，日本一家广告公司免费为夕张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广告策划。针对夕张离婚率全日本最低、幸福指数最高，打出了“夕张市，没有钱但有爱”的口号，创作了“Yubari Fusai”（夕张夫妻）的可爱卡通形象（Fusai在日语中有“配偶”和“债务”的意思）。丈夫叫“倒闭”，妻子叫“赤字”，夫妻俩带着哈密瓜帽，穿着补丁衣服，拉着板车。
借助这一形象，夕张打造了一系列周边产品，一度在日本引起轰动。2009年，“夕张夫妻”的形象设计还获得戛纳国际广告节金狮奖。夕张借势发力，将夕张宣传为快乐情侣或幸福夫妻的旅行目的地，当年旅游人数增长了10%，整个策划产生了3000万美元的收入。
夕张还打造自己的特色农产品。夕张蜜瓜因其淡橙色的多汁果肉具有浓郁甜味，在市场上颇受欢迎。今年5月，在夕张市举行的第一次拍卖会上，两款极品夕张蜜瓜以350万日元（约合17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售出。
夕张蜜瓜的收获期为5月至9月初，平均每年收获约4300吨。2022年，在拍卖会上最昂贵的一对蜜瓜以300万日元成交。而在2019年，该品种的一对蜜瓜卖出了500万日元的天价。
2022年“夕张蜜瓜”竞拍中拍出最高价的一组蜜瓜。
然而，由于整体财政捉襟见肘，单一的策划和项目很难持续，夕张每年要偿还26亿日元，但税收还不足8亿日元，只能靠接受日本政府援助和缩减工作人员工资、降低居民公共服务标准来维持。2019年夕张的人口已经减少至8000多人，2020年的人口出生率已经接近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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