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数字化人才缺口依然很大。对传统产业从业者,政府应开展再就业培训,并通过政府购买的方式,调动市场主体进行劳动力培训、转岗指导,培养劳动者的数字素养与数字工作能力
图/视觉中国
文 |《财经》记者 孙颖妮
编辑 | 王延春
“有些人对数字经济有一定误解,认为数字经济是虚拟经济,但实际上数字经济也属于实体经济。”近日,在2023数字经济(东湖)论坛上,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原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杨伟民对数字经济对中国经济发展以及就业的作用进行了阐述。
杨伟民表示,平台经济作为数字经济的一大核心,在拉动经济增长、扩大就业、推动创新和改善民生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平台企业需要进一步转变预期,大胆投资、大胆扩张。”
当前,数字经济如何助力就业的讨论越来越多。不可否认,在短时间里,新技术的产生以及产业结构的优化确实会冲击传统产业,导致一定程度的失业。因而,社会也有数字经济过快发展会不会导致失业问题加重的担忧。《财经》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学者认为,长远来看技术创新和发展数字经济只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岗位,而不是增加失业总量。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创始院长贾康表示,数字经济的发展必然带来对传统行业就业机会的排挤效应,但总体的发展结果是新兴产业提供的就业机会,在很大程度上冲抵了其对旧产业就业的排挤效应。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也认为,就业并没有随着技术进步而减少,而是越来越增加。技术进步与就业之间并不是此消彼长的一对矛盾。
据了解,在数字经济不断发展下,中国数字就业的占比增大,数字职业的数量也在增多。数据显示,当前中国数字经济创造了近2亿数字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四分之一,这个规模相当于美国和德国的总就业人口。人社部2022年颁布的职业分类大典里显示,中国净增了158个新职业,其中有97个属于数字职业。
大数据被认为是最能创造就业机会的技术。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23年未来就业报告》显示,到2027年,数据分析师、科学家、大数据专家、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专家以及网络安全专业人士的工作机会预计平均增长30%。同时,数字商务将创造更多就业岗位,新型数字化职位的数量预计增长200万个左右,比如电商专家、数字转型专家以及数字营销和战略专家等。
数字经济重塑就业结构,女性创业能力得到提升
《财经》记者了解到,越来越多的女性在数字就业中受益。亿欧智库和杭州市余杭区妇女联合会发布的《2022中国女性数字平台就业发展报告》显示,数字经济的创造效应和替代效应推动女性劳动力转移,根据亿欧智库统计,2022 年,女性通过数字平台就业的人数超过3800万人。数字经济减少了女性在劳动力市场的性别弱势。在传统劳动力市场中,女性工作受到时间和体力劳作等限制,数字经济的出现,打破了时空束缚对女性就业的限制。
报告还显示,数字经济提升了女性劳动者的就业创业能力。在数字经济时代,女性劳动者获取信息资源的能力提高,风险适应能力提高,因而发挥个人价值的空间得到拓展。数字经济为女性劳动带来了新的“数字工具”,她们的职业角色也发生了鲜明变化,团长、博主、主播成为热门新职业。
《财经》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认为,数字技术正重塑中国产业形态与就业结构,从而使数字就业呈现产业化、服务化与生态化的趋势。
数字化平台对就业生态的影响最为明显。比如,微信数字生态(公众号、小程序、视频号、微信支付、企业微信)在2020年所衍生出的就业机会就超过3600万个,2021年进一步上升到4618万个。
在2023数字经济(东湖)论坛上,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理事长谢康发布了《2023中国数字经济前沿:平台与高质量就业》研究报告。报告显示,2021年,以微信、淘宝等为代表的互联网平台净创造就业约2.4亿人,为当年约27%的中国适龄劳动人口提供就业机会。微信、淘宝是平台拉动就业的两大生态。
报告还显示,数字平台不仅可以从无到有创造新职业、业态或岗位,也能推动就业向三四线城市下沉,促进就业的区域均衡与社会公平。比如微信促进就业是以向经济较发达的二线城市聚集的方式进行,而美团则是通过强化本地就业,促进中国二三线城市乃至城乡之间的就业均衡。
数字经济环境下,大量灵活就业者涌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灵活就业从业人员规模已经达到2亿人,约有8400万劳动者依托互联网平台就业,约占全国就业人数的11%。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研究员张影强分析指出,由于电子商务蓬勃发展,出现了大量自我雇佣者;由于互联网平台的发展,大量咨询师、作家等自由职业者涌现。“而现有的统计体系并未将灵活就业纳入国家正规就业统计体系,低估了数字经济对扩大就业的贡献,亟须调整。”
数字技术导致的结构性失业亟待教育培训变革
虽然数字经济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岗位,但短期内导致的失业问题也要引起重视。
麦肯锡研究显示,到2030年,将有7500万至3.75亿工人受数字技术影响(全球劳动力的 3%-14%)需要转换职业类别,潜在结构性失业问题亟须解决。世界经济论坛预测到2025年机器人将取代8000万劳动力。
德勤咨询通过对英国自动化发展的研究发现,AI和自动化技术的应用,淘汰了80万个低技能工作岗位。
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贾康认为,每一轮创新发展都必然产生一批被边缘化的传统产业从业者,需帮助他们适应这一过程,跟上经济社会发展的步伐。对于数字经济造成的失业问题,政府要做好社保制度的安排,使社保体系进一步健全,分配政策进一步优化,以此促进利益平衡和社会稳定。
加强对劳动者的数字技能培训十分重要。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院长张顺表示,要重点提高体力劳动者与人力资本欠缺者的数字就业能力与社会保障水平。地方政府积极开展就业能力培训,应对快速的职业流动。除政府的就业培训,各级政府要善于运用市场力量,通过政府购买的方式,调动市场主体进行劳动力培训、转岗指导,培养劳动者的数字素养与数字工作能力,提升劳动者的就业质量。
据了解,当前中国数字化人才整体缺口依然巨大。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联合德勤中国等机构发布的《产业数字人才研究与发展报告(2023)》显示,当前中国数字人才缺口约在2500万至3000万左右,且缺口仍在持续放大。
当前,掌握核心数字技术的相关人才依然紧缺,传统行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掌握数字技能的复合型人才缺口也逐渐拉大。《中国经济的数字化转型:人才与就业报告》显示,目前中国85%以上的数字人才分布在产品研发类,而先进制造、数字营销等领域的人才占比不足5%。
在这种情况下,数字经济领域“招工难”和“就业难”问题并存。
为何会导致这种现象?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教授、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认为,由于数字经济的实践跑在教育培训体系的前面,传统教育培训体系下的劳动者无法适配现有的数字经济下的新职业或新就业形态能力不足。
贾康也表示,数字经济在增加就业机会的同时,对就业的结构性产生重大影响,而结构性就业矛盾已对中国提出挑战。人力资本新生代由教育体系输送出来,却不能适应、满足社会实践需求,教育的“产能”不适应社会有效需求。
对此,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刘晨建议,中国要完善数字经济人才培养体系,加快数字人才培养。支持高校加强数字经济相关专业学科建设,深化职业院校产教融合,搭建高校、科研院所和企业之间产学研人才供需平台,培养知识型、创新型、应用型人才,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人才保障。同时,各高校可以结合未来市场需求和院校专业优势形成独具特色的数字人才培养方案,例如针对农业数字化转型增开“智慧农业”相关专业等。
当前,数字经济已渗透至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个体,也应充分认识数字经济时代的职业变迁趋势,培育自身数字素养以及数字技能,主动适应数字经济时代面临的就业新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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