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哈尔，是谁在把你抛弃？

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10年时间里人口流失超过100万，仅次于省内的绥化市，居黑龙江省人口流失城市第二位。在各城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力吸纳人口的形势下，100万人离齐而去。是谁在抛弃齐齐哈尔？为何要抛弃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可不是无名之地，它曾经是黑龙江省省会，黑龙江省第二大城市。齐齐哈尔市是重要的工业基地，我国“一五”期间的156个重点项目，在齐齐哈尔就有3个，中国第一重型机器厂、北满特殊钢厂、富拉尔基热电厂。齐齐哈尔火车站是东北地区西部最大的火车站，中国铁路交通枢纽之一，每天始发旅客列车100列。齐齐哈尔机场是国际口岸机场，国内航线40条，国际航线15条。

这么一个中心城市，区域经济中心，十年间，500万人口走掉100万，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但是，如果看一看齐齐哈尔的经济数据，一切也就都在情理之中。

身居如此重要的段位，齐齐哈尔的GDP数量却实在是让人汗颜，2019年，1128.9亿元，2020年1200.4亿元，2021年1224.5亿元，2022年1318亿。可以这么说，齐齐哈尔的经济总量不及山东的一个县，2022年，山东胶州市（县级市）1541.09亿元，龙口市（县级市）1382.32亿元，仅及江苏一个镇，2022年，江苏昆山市玉山镇1195亿元，张家港市杨舍镇990亿元。

国家级的工业基地，县镇级的经济体量，齐齐哈尔这种局面是怎么出现的？

齐齐哈尔有著名的“八大厂”。“八大厂”是中国一重、中车、北满特钢、一机床厂、二机床厂、建华厂、和平厂、华安厂等八大国有企业。这些企业有军工企业、有当时最先进的制造业，都是“国之重器”。八大厂都是万人大厂，企业办社会，拥有自己的文化宫、影院、医院、学校，职工的工资比机关事业单位还要高。当年，在这些企业上班是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进了“八大厂”，不但自己风光，家族也无比的自豪，因为“八大厂”的青年男职工找媳妇是可以挑挑拣拣的。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军工企业逐渐没有了用武之地，国有企业也越来越不景气，活计越来越少，效益越来越差，职工收入也就越来越低。不但“八大厂”辉煌不再，齐齐哈尔其他众多的国有企业包括造纸厂、糖厂，农机厂也都在走下坡路，用当地官方的话语说就是：“思想观念保守，市场意识不足，竞争意识薄弱，发展活力不够，创新能力不强”。

众多的国有企业或重组合并，或被收购转变经营方式，但是成功的少，失败的多，或人去楼空，或曲终人散。其中，华安厂作为我国兵器工业的重要企业，一度亏损全国第一，退休职工聚众集会，进京上访，卧轨拦截列车。技术人员因发展无望，前途渺茫而远走他乡。厂房工具设备四处散落，一片狼藉。工人生活苦不堪言，冬天买不起煤。住楼房的职工不得不在室内盘起火炕，工厂交不起电费，只能每天点灯亮四个小时。

以国有企业、集体企业为为主要经济成分的工业明星城市齐齐哈尔的光芒就此越来越暗淡。2021年，齐齐哈尔财政收入164.6亿元，支出554.1亿元。如此少的收入，如此大的支出，让当地政府的生计捉襟见肘。

城市经济的衰落，随之而来的就是市民就业机会减少，收入降低，民营经济萎缩和人力资源的流失。

产业工人的岗位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在齐齐哈尔，过去国有大厂产业工人世家比较多，随着国企的经营状况持续恶化，很多产业工人都表示，不会再让孩子当工人了。问卷调查显示，4成人认为工人“有矮人一截的自卑感”，工人自身社会地位低，收入少，保障差，发展空间有限。

而齐齐哈尔市的民营经济发展也远远不如南方地区，无法提供更多的较高收入的就业机会。据了解，2022年，齐齐哈尔市民间投资呈现负向拉动局面。民间投资下降18.2%，占全市投资额的58.1%，负向拉动全市投资12.7个百分点。其中房地产民间投资额下降22.5%，占全市投资的16.3%，负向拉动全市投资4.6个百分点。

在齐齐哈尔，体面的工作排序是公务员、铁路职工、医生、教师，最后才是工资最低的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有位年轻人称，因为工作难找，自己的十个同学，只有自己留在了齐齐哈尔工作，其余都在外地工作。据了解，在齐齐哈尔，打工一个月只能挣到2000-3000元。根据职友集显示，齐齐哈尔文员工资收入在2K-3K者占到46.8%。按照学历统计大专工资3.3K，1-3年工龄工资3.3K。显然是处在一个比较低的位数上。

齐齐哈尔2020年全市人口4067489。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5367003减少了1299514，下降24.21%，仅户籍人口就流失百万。另外，还有很多大学生户籍留在齐市，人在外地工作者不计其数。

人走了，特别是年轻人走了，市面就会更加萧条，城市就会更加没有活力，并且会形成恶性循环。

人说齐齐哈尔药店多，全市药店达到2500多家。药店多说明这里患病群体人口比例比较高，药品消费群体比较大，老龄人口比重大，很显然，齐齐哈尔已经进入了一个老龄社会。

人口外流体现在房地产经济上是最直接的。近年来，齐齐哈尔房地产市场出现很大的萎缩，大面积二手房供大于求。目前，二手房市场价格一直呈现下降趋势，均价4000-5000元左右。据齐齐哈尔统计局对近五年齐市房地产发展现状及未来预期的报告称，人口的变化是未来影响齐齐哈尔房地产经济的首要因素：“人口数量逐渐降低，而人口数量直接影响到全市商品房销售水平，全市商品房销售后劲堪忧”。房地产业的趋冷，对建筑建材行业，装饰装修行业，服务业等方方面面都会造成影响。

第二产业萎靡不振，第三产业发展滞后，沉寂的城市在逡巡，在徘徊，面临着选择与决断。

齐齐哈尔该往何去？其实，不只是一个齐齐哈尔，整个黑龙江，整个东北城市都出现了如此的局面。2010至2020黑龙江城市人口外流人口排行榜：绥化166万，齐齐哈尔130万，哈尔滨62.6，牡丹江50.9，佳木斯39.6，黑河38.8，鸡西36，伊春26.9，双鸭山25.4，七台河23.1，大兴安岭18.0鹤岗16.7，大庆12.3。

面对这样的局面，东北如何振兴，要有新思路，要有新举措。

东北的发展有劣势，东北的优势也非常明显的。东北国有企业具有人才储备，技术储备等很大资源，曾经自行设计制造，我国首台12500吨自由锻压水压机的齐齐哈尔中国一重，进军风电领域，很快就从风场布局，风电技术转换，风机整机制造安装等方面，快速形成风电装配生产能力，并同步推进风电运营，风场后期维护的风电全产业链发展，不愧“大国重器”的称谓。

人口流失也未必都是坏事。齐齐哈尔的烤肉非常有名，烤大板儿、上脑大片、肉粒、家庭拌肉等等，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风味，特别是家庭拌肉，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拌肉绝活。将肉切成薄片，再用盐等调料搅拌入味，加入洋葱、大豆油、鸡蛋清等，烤出的肉让人百吃不腻。外流人员就把齐齐哈尔烤肉技艺带向了全国，据称，全国的齐齐哈尔烤肉店达到1.2万家。齐齐哈尔烤肉店的经营者多数都是这些离开齐齐哈尔的东北人，他们中的很多应该也算是商业上的成功者。

由于人口的流失，齐齐哈尔进入了一个城市发展的收缩期。城市有扩张也会有收缩。不要把收缩当成坏事。我们一直习惯于城市扩张，规模扩大，而面对收缩不知所措。这是今后一个大课题，很多城市都要面对。要探索新路子。收缩里有机会，有未来。要找到自己的比较优势。不做增长型扩张，不代表自己不发展。随着齐齐哈尔人口的流出和减少，很可能环境会更生态，人均资源会更丰裕，发展的优势会更明显。当然，收缩发展可能任务更艰巨，工作更难做。据了解，为了适应城市人口减少，城市收缩的新形势，齐齐哈尔启动了“撤街设镇”工作，将撤销碾子山区富强街道，设立华安镇。随着人口的减少，远离齐齐哈尔市区的碾子山区富强街道所辖区域已经不适合城市工作体制，而是要从实际出发，建设工农结合的新型城镇，振兴乡村，实现可持续的发展。

齐齐哈尔有著名的扎龙自然保护区，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丹顶鹤繁殖基地。扎龙湿地是世界上最大的芦苇湿地。据称，世界上共有15种鹤，中国发现9种，齐齐哈尔扎龙就发现了6种。歌曲《一个真实的故事》被传唱多年，女孩与丹顶鹤的故事已经深入人心。齐齐哈尔是不仅是丹顶鹤的故乡，还是全国十大工业旅游城市，是冰雪运动的好地方，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地区，齐齐哈尔交通方便，是东北西部地区的游客集散地，也一定会成为游客向往的旅游目的地。

鹤舞白沙，我心飞翔。虽任重道远，但齐市明天，一定会精彩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