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网红羊奶粉品牌“Bubs（巴布斯）”近期可谓麻烦不断。其母公司巴布斯澳大利亚有限责任公司（Bubs Australia Limited）近期与中国市场分销商阿尔法企业及其附属公司产生法律纠纷，指责后者未完成采购目标，销售令人失望，造成奶粉成品和原料积压，进而导致Bubs中国市场2023财年净收入表现低于预期。
与此同时，Bubs高层近期自曝公司2017年上市以来累积亏损2.4亿澳元。今年5月，Bubs还爆发股东内斗，创始人、前董事会主席均被解雇，二者已提请举行股东特别大会，提议罢免现任新董事会成员。
在业务层面上，依靠代购和跨境电商打入中国市场的Bubs，一直未能取得婴幼儿奶粉配方注册资质，这导致其无法在中国线下市场尤其是最主要的母婴渠道销售中文标签奶粉。在多次寻求中国奶粉工厂“帮助”无果后，Bubs近日宣布，将以其澳洲工厂向中国的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重新提交注册申请，业内预计明年或是获批的时间节点。
与分销商产生纠纷
7月12日，Bubs更新与中国市场独家分销商、港股上市公司阿尔法企业（Alpha Professional Holdings Ltd）及其关联附属公司的法律纠纷进展。阿尔法间接附属公司香港维勒斯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维勒斯贸易”），拖欠Bubs债务约267万澳元，阿尔法附属公司香港爱丽丝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爱丽丝贸易”）拖欠约299万澳元。两笔逾期债务与阿尔法方面未能履行采购协议有关。
此次纠纷源自2022年3月的一份股份认购协议。当时，阿尔法宣布，维勒斯贸易与Bubs订立认购协议，Bubs有条件同意配发及发行，而维勒斯贸易有条件同意以零代价分两批认购合计最多2954.162万股Bubs股份。阿尔法方面则需按约向Bubs及其附属公司下达对应的采购订单金额，其中2021年7月1日至2022年6月30日期间下达采购订单的金额不少于5000万澳元，对应认购股份数量为954.162万股。2022年7月1日至2023年6月30日期间下达采购订单的金额分为3档，分别为8000万澳元—9999.9999万澳元、1亿澳元—1.19999999亿澳元、1.2亿澳元或以上，分别对应认购股份数量为954.162万股、1500万股、2000万股。
不过，此次合作进展并不如预期般顺利，尽管第一批订单金额和股份认购完成，但第二批订单却出现问题。2023年6月29日，阿尔法披露2023财年报告（截至2023年3月31日），自爆预期将无法达成上述股份认购协议约定的2022年7月1日至2023年6月30日期间的采购目标。
2023年6月30日，Bubs披露公告，“控诉”阿尔法的种种行为，称阿尔法及其附属公司作为Bubs的独家中国分销商，销售低于预期，“继续令人失望”，造成严重的成品库存问题。根据当前销售率，Bubs Supreme婴配粉成品的库存需用5年消耗，造成Bubs澳洲工厂大量原材料的库存积压。
Bubs预计，其中国市场2023财年净收入将低于之前预测的1350万澳元至1380万澳元，将根据会计准则对存货账面价值进行审查，目前预期的存货非现金减值在2000万澳元至2500万澳元之间。
Bubs公告显示，针对上述法律纠纷，阿尔法方面曾在6月29日声称，前Bubs管理团队曾向其承诺，维勒斯贸易与爱丽丝贸易可无条件归还无法售出的任何股票，现在其打算退还未支付的股票和自2022年8月以来已支付和交付的更多股票，并要求Bubs退还约750万澳元。Bubs不接受阿尔法方面的索赔，并称双方销售协议没有规定退货和赔偿等内容。
根据公告，Bubs与维勒斯贸易的独家分销协议已于6月30日当周结束。7月12日，Bubs还宣布，爱丽丝贸易未能履行对Bubs子公司The Infant Food Co. Pty Limited（IFC）的合同义务，因此同意立即终止相关协议。为保护股东利益，Bubs称将启动法律程序，以收取爱丽丝贸易和维勒斯贸易的债务和其他未偿款项。
在华业绩波动下行
终止合作前，Bubs与阿尔法有着两年多的“蜜月期”。
资料显示，Bubs成立于2005年，主打高端羊奶粉、有机米粉、有机果泥辅食等产品，2017年在澳交所上市，因投资者有“奶茶妹妹”章泽天而受到关注。2019年4月，Bubs同意向投资公司C2 Capital Partners进行配售，后者成为其最大股东和非执行董事。根据Bubs财报，C2 Capital成立于2018年，旨在为企业在中国扩大规模提供增长资金和运营支持，主要投资者是阿里巴巴集团。2021财年期内，Bubs在天猫国际和京东国际的婴幼儿配方羊奶粉品牌中排名第六。
阿尔法企业2020年2月收购主要从事奶粉及婴儿食品贸易的子公司后，在中国和澳洲从事跨境奶粉贸易。2021年底，阿尔法方面与Bubs附属公司就一款新产品签署中国市场独家分销协议。2022年8月，阿尔法附属公司爱丽丝贸易与Bubs成立合资公司Bubs Supreme Partner Pty Ltd，分别持股49%、51%。合资公司还与Bubs子公司Bubs IP签订商标许可契约，获得在中国使用Bubs商标的相关许可授权。
2021财年—2022财年，阿尔法公司凭借Bubs在内的几大奶粉品牌实现减亏或扭亏。与之相比，Bubs在中国市场的表现并不平稳，阿尔法也并非其在中国市场的首个合作对象。
2019年5月，贝因美与Bubs签约组建铂仕（上海）品牌管理有限公司，借此进入羊奶粉领域，成为Bubs品牌在中国的独家运营商，负责产品在中国的推广和销售。2020财年（截至2020年6月30日），Bubs实现6200万澳元的“创纪录”总收入，同比增长32%，在中国战略“取得重大进展”，直接收入增长32%至1300万澳元，占集团收入的23%。不过，由于疫情导致的中国游客和学生人数大幅减少，加上国际物流成本上升及送货时间延长，Bubs代购渠道出现萎缩，导致澳洲本土收入增速放缓。
受疫情等因素影响，2021财年，Bubs对中国市场的直接总收入下降11%，占集团总收入的25%。传统代购渠道对其澳洲市场销售额的贡献急剧下降。为此，Bubs重新制定了供应链和中国渠道策略，试图通过保税仓模式进行跨境购贸易，这一举措也抵消了代购流失的部分损失。随着中国市场全渠道和数字化的快速融合，Bubs决定在上海建立自己的运营公司，试图构建O2O销售模式。天眼查显示，贝因美与Bubs的合资公司2022年处于停业状态。
2022财年，Bubs总收入增长123%至1.042亿澳元，其中婴配粉收入增长177%，中国市场收入增长166%。此时，Bubs正处于与阿尔法合作的“蜜月期”。2023财年三季度，Bubs总收入下降10%至1580万澳元，美国和澳大利亚市场的强劲增长被中国和其他海外市场的销售不佳所抵消，中国市场第三季度总收入同比下降56%，且有大量成品库存。随着Bubs调低中国市场业绩预期，其与阿尔法的合作也走向终结。
奶粉配方注册难产
能否实现婴幼儿奶粉在中国市场的配方注册，决定Bubs奶粉能否摆脱对代购和跨境电商的依赖，以一般贸易方式进入中国线下渠道。然而，配方注册一直是Bubs难以解决的心病，也是其与中国代理商合作的重要内容。
Bubs曾在2020财年报告中直言，其拟收购贝因美在中国北海工厂的所有权，以生产Bubs中文标签婴幼儿配方羊奶粉，贝因美可为Bubs在中国市场的合规和奶粉配方注册提供建议。“我们相信，这将加快配方注册进程，使Bubs进入中国利润丰厚的母婴渠道。”同时，Bubs撤回之前澳洲Deloraine工厂的配方注册申请。
2023年1月，Bubs宣布与杭州“Zhitong”健康科技公司签订合资协议，同时与黑龙江“Anjia”乳业、杭州“Zhikang”保健科技公司签订供应协议，两份协议以市场监管总局批准“Anjia”乳业申请将其已注册的婴幼儿羊奶粉配方延续为Bubs品牌独家使用为条件。根据Bubs 6月30日的公告，市场监管总局尚未予以批准。为此，Bubs已要求“Anjia”乳业撤回与Bubs相关的配方注册申请，并试图以其澳洲Deloraine工厂向市场监管总局重新提交注册申请。
中国市场配方注册进程缓慢，Bubs转而押宝美国奶粉市场。2022年，Bubs借助雅培奶粉工厂微生物污染问题造成的美国婴幼儿奶粉短缺，成为首批获准进入美国市场的婴幼儿奶粉制造商之一。2023财年三季报显示，Bubs美国市场第三季度总收入环比第二季度增长116%。Bubs预计，美国市场2023财年净收入介于2000万澳元和2200万澳元之间，高于预测值。眼下，Bubs正在争取获得美国对其婴幼儿奶粉的永久性批准，预计最早在2025年获批。
乳业专家宋亮认为，尽管出生率下降，但中国依然是全球最大的奶粉市场。美国婴幼儿奶粉市场容量有限，随着各大品牌相继获准进入，当地市场竞争将更加激烈，一些奶粉企业更多是将拿到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准入证”当作品牌宣传手段。就中国市场而言，Bubs想做大中国市场，仅靠跨境购是不够的，外资品牌只有拿到配方注册资质、生产中文标签奶粉，才能进入线下市场，尤其是母婴渠道。
据宋亮了解，目前尚未有澳大利亚奶粉工厂拿到配方注册资质，但情况在好转，Bubs转而用澳洲工厂进行配方注册申请仅是时间问题，“明年可能是个节点”。
股东内斗上演
伴随在中国市场表现不佳，Bubs股东内斗上演。
2023年4月，Bubs董事会出现重大调整，公司非执行董事Katrina Rathie接替Dennis Lin成为新董事会主席。5月，Bubs创始人、前董事会主席Kristy Carr和Dennis Lin均被解雇。但二人发起反击，已提请在7月27日举行股东特别大会，提议罢免现任董事会成员。6月22日，Katrina Rathie致信股东，建议所有股东就该提案投反对票。
7月6日，该公司非执行董事Reg Weine对外称，Bubs自2017年上市以来累计亏损2.4亿澳元，在7轮融资后，投资者的投资价值下降59%—81%。他认为，Bubs在美国、中国、澳大利亚等关键市场没有明确的领导，存在不必要的开支，“我们一直没有正确的进入中国市场的战略，正确的合作伙伴或正确的重点，迫切需要重新设定中国战略”。
为此，Bubs发起业务审查评估，并于近期公布审查结果。Katrina Rathie表示，Bubs制定了一项“5点计划”，以负责任的管理资本，实现股东价值的增长和最大化。
该计划的要点包括通过获得批准，确保永久进入美国市场；重置中国业务，新任领导层和贸易伙伴实施多渠道市场策略，专注羊奶粉等具有明显竞争优势的领域；将战略重点调整为高端化，重新定位婴幼儿牛奶粉产品；澳洲Deloraine工厂产能利用仅31%，计划探索通过中国配方注册等，提高产能利用率和股东回报；从2024财年第二季度开始，每月现金消耗减半，努力清理过剩库存，将营销投资保持在净销售额的15%。2024财年，Bubs预计将实现8000万澳元净销售收入，同比增长35%，毛利率预计为40%。
新京报首席记者 郭铁
编辑 李严
校对 卢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