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9日,肿瘤药物公司Clovis Oncology提交了一份10-Q文件,披露公司由于资金问题,面临破产风险,同时宣布裁员115名,旨在每年节省约2900万美元,即便如此,Clovis也没有足够的现金支持2023年1月之后的运营。
虽然Clovis Oncology没有发布新闻稿,也没有召开投资会议,但此文件一公布,公司股价当日暴跌71.63%。
12月12日,Clovis Oncology自愿按照美国特拉华州破产法院启动第11章程序,同时寻求通过法院监督下的销售程序出售资产,当日股价再度暴跌33.75%,市值仅剩1100多万美元。
Clovis最终将针对成纤维细胞活化蛋白的肽靶向放射性核素治疗药物FAP-2286卖给了诺华,获得了5000万美元的首付款,以及潜在总计6.31亿美元里程碑付款和销售分成,算是给投资人聊以慰藉。
第三代EGFR抑制剂的有力竞争者
Clovis Oncology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肿瘤药物公司,于2012年在纳斯达克上市。上市初期,Clovis的研发管线以CO-101和CO-1686为主,而从辉瑞引入的药物Rucaparib尚处于管线的配角地位。
然而,在上市当年,Clovis就宣布了CO-101在胰腺癌的临床三期试验失败,股价当日暴跌42%。不过公司在2013年宣布了CO-1686在肺癌领域的二期积极数据。CO-1686(Rociletinib)是Clovis从Avila公司授权引入的小分子药物(后来Avila公司被新基制药收购),曾被FDA授予突破性疗法称号。
CO-1686是与阿斯利康AZD9291(奥希替尼)对标的药物,二者都是第三代EGFR抑制剂的代表,在开发进度和试验数据方面十分接近,一度都被视作潜在的blockbuster药物,凭借CO-1686的数据表现,Clovis的市值第一次站上了100亿美元。
好景不长,Clovis于2015年7月向美国FDA提交了CO-1686作为非小细胞肺癌二线疗法的上市申请,随后FDA以疗效不足为由,要求公司提供更多数据,同时将PDUFA日期延期到2016年6月。
2016年4月,FDA咨询委员会以12:1的投票结果否决了CO-1686的上市申请,随后同时Clovis也撤回了药物在欧盟的上市申请,最终放弃了CO-1686的研发,Clovis的市值又回到了起点。
曾经的PARP抑制剂的双子星
2016年上半年还是哀鸿遍野的Clovis公司在下半年就迎来了逆袭的机会,而引爆这个机会的却是同行TESARO的PARP抑制剂药物niraparib的惊人三期数据,虽然此时Clovis的PARP抑制剂rucaparib尚处于临床二期,但受到niraparib的数据影响,Clovis的股价在当天上涨了近20%。
Clovis随即将公司的研发重点逐渐转移到rucaparib。rucaparib是一款聚ADP-核糖聚合酶(PARP)抑制剂,可通过阻断癌细胞中的DNA损伤修复,导致毒性累积,最终使癌细胞死亡。2016年12月,FDA批准了rucaparib(Rubraca)用于治疗晚期BRCA突变的卵巢癌,成为全球第二款上市的PARP抑制剂药物。
市场之所以看好rucaparib,是因为阿斯利康旗下同为PARP抑制剂药物Lynparza有着良好的销售业绩和巨大的潜力。2014年,Lynparza获批上市,一度被被FDA称赞为新型药物中首款迈向“靶向、个性化”的里程碑。Lynparza在2015年至2017年,分别实现了0.94亿美元、2.18亿美元和2.97亿美元的销售收入。
同时,Lynparza积极扩大适应症,在胰腺癌、乳腺癌、前列腺癌等领域显示出应用潜力,尤其是2017年3月,阿斯利康旗下的PARP抑制剂药物Lynparza发布了作为二线卵巢癌疗法的积极数据,让市场看到了rucaparib的更大潜力。
在一系列催化剂的驱动下,Clovis的股价持续上涨。Clovis的市值也第二次站上了100亿美元,最高达到144亿美元。同时,Clovis也多次入选各类机构发布的生物医药领域十大潜在并购标的名单,与TESARO一起成为市场上的明星药企。
明星药企的陨落
从过往历史看,Clovis步入破产似乎不是突然事件。自2017年之后,Clovis的股价就进入了长达5年之久的下降通道,2018年、2019年、2020年、2021年,公司股价分别下跌了73.61%、40.97%、48.08%、43.66%,究其原因,主要是两点:
商业化能力不足。2018年,葛兰素史克以5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Clovis的竞争对手Tesaro,加剧了行业竞争格局:在PARP药物领域,前有阿斯利康的“FIC”药物Lynparza,后有追兵葛兰素史克的Zejula,自从Rubraca获批之后,其商业化之路颇为坎坷,自2019年开始,Rubraca的销售收入就开始停滞,甚至出现了下降。
而与此同时,阿斯利康的Lynparza则在2019年销售收入突破10亿美元关口,随开启了翻倍式增长,于2022年达到29.93亿美元。获批最晚的Zejula的销售额也从2019年的4.26亿美元上升至2022年的6.83亿美元。
在竞品的压力下,Rubraca的收入难有较大增长,而Clovis的公司支出却高居不下,仅在2021年,公司的销售费用达1.28亿美元,研发支出达1.87亿美元,销售收入难以覆盖公司成本。
赛道风波不断。一度风光无两的PARP抑制剂领域,却在2022年遭遇了滑铁卢。由于在临床应用中,PARP抑制剂类药物可以潜在增加的死亡风险,去年9月,阿斯利康撤销了Lynparza用于治疗已接受过三种或多种先前化疗方案的有害或疑似有害gBRCAm晚期卵巢癌的成年患者的适应症。
同时,FDA根据GSK旗下的Zejula的II期研究讨论结果,指出Zejula没有提供可比较的总体生存(OS)信息,随后GSK已主动取消Zejula在复发性上皮卵巢癌、输卵管癌或原发性腹膜癌等适应症中的四线疗法。
Rubraca的适应症被撤回成为压垮Clovis的最后一根稻草。2022年6月,鉴于安全性问题,FDA决定不再将Rubraca作为BRCA突变卵巢癌的三线治疗药物。同年4月,EMA也启动了对该适应症的调查,随后宣布了限制使用建议。
对于商业化能力强的阿斯利康、GSK等大药企而言,适应症的限制只会降低销售的增速,而商业化能力弱的Clovis从去年二季度开始,销售收入的停滞和下降,开始让公司入不敷出。
为增加药物的潜力,Clovis递交了Rubraca作为一线维持治疗卵巢癌的补充新药申请,拟定的审批日期为2023年6月25日,对于该行为,FDA认为没有必要,市场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大概率将无疾而终。
面对高额的公司运营成本和债务利息,Clovis公司亟需融资,然而赛道前景不明朗,商业化能力不足成为公司融资的重重障碍,甚至在宣布裁员之际,Clovis还在与辉瑞商谈判推迟支付与Rubraca相关的专利使用费。
Biotech的魔咒:卖药不如卖公司
Tesaro公司的Zejula自2017年3月获批以来,在2017年、2018年分别实现了1.09亿美元与2.6亿美元的收入,虽然获批时间晚,但商业化能力显然比Clovis更具优势。
即使在商业化开局不错的情况下,Tesaro公司还是选择了将公司以51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葛兰素史克。虽然相较于巅峰时期的百亿市值有较大差距,但对于大部分股东而言,51亿美元依然能够获得较好的回报。
近年来,除了Horizon、Neurocrine、Alnylam(平台价值)等少数几家公司之外,鲜有Biotech公司能依靠药物销售,达到百亿美元市值,尤其是在肿瘤等非罕见病领域,50亿美元以上的商业化公司也不多见,而更多的公司是像Portola制药(NASDAQ:PTLA)这样,在经历了不如人意的商业化之后,选择将公司卖掉。
卖药不如卖公司的剧本屡次在Biotech行业上演,其背后的潜在逻辑是相较于药物研发,商业化或许是一条更具挑战性的道路,曾经的PARP双子星Tesaro和Clovis如今都已经尘埃落定,如何在高光时刻实现企业价值的最大化,值得每一个Biotech从业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