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丁晶晶
界面新闻编辑 | 沈霄戈
沈马荣已经做了五六年专职货车司机，今年年初刚贷款买了辆自己的卡车跑货运。
跑货运很辛苦，不过早在1990年代还是传统货运站找活儿模式，不少司机利用信息差跑趟好活儿也能轻松月入过万。甚至有网友调侃那时候的货车司机是“家有半挂，三个儿子都不怕。”
但货运行业市场总体上集约化程度低，市场运力长期处于供大于求的状态。现在司机月收入并没有明显增长，也就万元左右，不少司机为了避免给货运公司打工，自己买车还背负着车贷。
“现在每个月到手一万多元，还贷款五千多，再加上一万多年保险费，平均每月扣除一千块钱左右。因为新车，还没有额外的维修费用，但最后就剩下四千块钱，还不如当专职司机时候赚的多。”沈马荣告诉界面新闻他的情况。
2013年前后，运满满、货车帮等车货匹配平台出现，打破了信息壁垒和垄断，货主和司机能在报价货物信息透明的情况下公平交易。不过随着行业变化，平台抽成过高、运价过低、司机低价竞争等问题日趋严重。
沈马荣表示，车多货少，有的司机为了返程不放空或减少亏损，低价单都抢。很多一单下来要亏两三百的在平台上也是被秒抢。甚至需要电话商议价格的货单，有些司机也“盲抢”，有的最后连押金都要不回来。
沈马荣还告诉界面新闻，运价低还与“信息部”（拥有货源的中间商贩）倒卖货源有关。他透露，一些信息部从其他平台或货主高价拿货，然后在平台上低价发布出去。
对于不少司机抢低价单，他既无奈也表示理解，“有些司机‘趴窝’几天没货拉。拉趟低价货，说不定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找机会。”
此外，还有部分货主为了用最低的成本发货，往往会采取“一票货发不同价”的策略，以此来试探司机的运价底线。
针对司机反映问题，交通运输部曾多次约谈货运平台企业，并表示严禁平台企业恶性低价竞争，加强货车司机权益保障；要求严厉打击货运车辆超载超限、低价抢夺货源、不规范竞争等行为。
今年4月，交通运输部办公厅还印发了《2023年推动交通运输新业态平台企业降低过高抽成工作方案》，其中要求，今年5月底前，相关省级交通运输主管部门组织在本省份注册的货运平台法人公司，与货车司机、行业协会等沟通协商，降低过高的抽成比例或会员费上限，保障货车司机合理收入；主动向社会公告本企业降低过高抽成比例或会员费上限的承诺。
针对此方案，7月8日，满帮在运满满平台发布《关于降低技术服务费上限的公告》表示，按《2023年推动交通运输新业态平台企业降低过高抽成工作方案》的要求，即日起，对平台普货和优选业务收取的技术服务费上限统一降低10%。同时，继续执行对货车司机免收会员费的政策。
抽成降低是好事，不过沈马荣觉得只要运费有保障，收多收少都无所谓。
低运价的根本原因是车多货少、供需失衡。一方面每辆货车运载辆大幅上升，据交通部数据显示，从2016年到2021年，每辆货车的平均载重吨位从8吨上升到了14.57吨。
另一方面，运力供给增速远大于货运需求增长。车企“0首付”的贷款买车政策促进了货车大量出现。这使得很多司机身上都背有债务，而举债借贷带来的偿债压力驱使货车司机超时工作、抢夺低价货物。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发布的《2022年货车司机从业状况调查报告》数据显示，过去一年，61.93%的货车司机反映运价变化的主要原因是车辆过剩。
实际上，面对货车司机运价低等问题，很多数字货运平台已经采取相应治理措施。
以行业龙头满帮集团为例，2021年11月，满帮上线低价阻断功能，对明显低于市场运价水平的货源从源头上进行拦截，目前的功能基本可以屏蔽平台上的超低价货源。
近日，满帮还上线“火眼金睛”产品，对低价进行提前预测、识别分析、自动判断，并给予解决方案。同时，满帮开展一系列举措引导司机和货主制定合理运价；满帮还对平台重货和“倒卖货源”等行为进行了专项治理。
满帮一系列治理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果。满帮数据显示，今年以来，满帮平台日均触发阻断去重货量超过4万单，重货率下降了30%。触发低价提醒日均货量近5万单，发货后价格优化日均货量达3万单，价格优化率达到了7.5%。
满帮集团履约保障负责人刘永兴告诉记者，2023年上半年，日均处理违规账号达200多个，平台根据违规程度对这些账号给予限制发货、禁止登录和永久封禁等处罚措施。在平台专项治理下，倒卖货源案件量下降了60%。
不过要解决公路货运价格问题，“尤其是在数字经济下，需要构建政府、行业、平台协同共治体系。”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研究室主任、公路货运分会秘书长周志成表示。
他建议，在政府层面需要规划健全透明、可预期的常态化监管制度，强化政府与平台合作，优化监管手段，提升监管效率、开放政务数据；在行业共治方面，需要充分发挥协会等中坚力量，建立平台利益相关方对话机制，采用沟通磋商、标准规范、价格引导、行业自律等手段进一步完善生态；在平台自治方面，需要合理制定平台运营规制，规范约束平台参与者的经营行为。尤其是在规范平台市场秩序、合理引导价格波动、指定行业规范标准等方面进一步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