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扬帆季 | 童之磊：IP价值最大化不能达成，但要无限趋近

5月27日，2023中国国际网络文学周将在杭州启幕。

作为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的新兴力量，近年来，网络文学成为文化出海的亮丽名片。从文本出海、IP出海到模式出海、文化出海，网络文学将中国故事传播到世界各地。

在网络文学出海浪的大潮中，浙江力量不容忽视。天蚕土豆、南派三叔、蒋胜男等知名作家的作品，通过各种方式，进驻到世界各地的读者视野。在优质的文本之后，还有各具创新性的“推手”，助力网络文学扬起世界航行的时代之帆。

今天，潮新闻推出“扬帆季”系列采访报道，从一个个具体的讲述，去剖析网文出海的方方面面，与读者共同开启一场“扬帆之旅”。

童之磊

中文在线集团董事长兼总裁，毕业于清华大学，中国内地最早的大学生创业者之一，首届“挑战杯”中国大学生创业计划竞赛冠军队队长。

一方键盘之下，网络作家构筑出别样的“江湖”。

其中，有《天盛长歌》中旗鼓相当的羁绊爱恋，有《修罗武神》中热血昂扬的少年故事，还有《流浪地球》中繁星点点的宇宙星空……

如今，这些作品已经走出国门，在海外掀起阅读浪潮。

这些出海作品背后，有一个人必须提到，他是童之磊——中文在线的掌门人。

1999年，那是互联网星光初闪的时代，童之磊和同学创办了国内大学生门户网站“易得方舟”，后来的中文在线正是脱胎于“易得方舟”的读书频道。

这段创业经历曾被视作传奇，在此后二十多年时间里时常被媒体提及，这群来自清华大学的学生，把传统纸质图书的出版模式，用数字形式转化到互联网上来，大大缩减了图书的出版周期。

创办中文在线的初衷是什么？

在接受潮新闻专访时，童之磊的回答是源于对图书的热爱：“在清华大学时，经常去图书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当时最大的感悟就是‘一书难求’，从写作到编辑再到出版，传统图书出版需要经过很长的时间，互联网却是实时的，当时我就想，能不能采用网络出版的形式。”

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童之磊到处和作家联系，登门拜访，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签下了莫言、余秋雨等众多知名作家部分作品的数字版权。

当时，中文在线的业务大多集中在传统文学领域，网络文学还是个新生事物，在网上写作的人寥寥无几，但互联网的高歌猛进很快改变了这一切。

尤其是香港武侠作家黄易的小说被学生搬上了BBS（网络论坛）之后，后来那些爆火的网络作家，如唐家三少、我吃西红柿，大多受到过黄易作品的影响。

而黄易，也是当时童之磊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在那个网络文学即将破土的时代，这或许是中文在线与网络文学最早的擦肩。

在童之磊的讲述里，直到2006年，旗下17K小说网成立，中文在线才系统性开展网文业务，并首创了买断制度。“这个创作平台，让很多作家的人生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有的作者以前在工地打工，通过写作，成为了中国的知名作家，无论是个人经济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童之磊提到的作者，正是小说《修罗武神》的作者善良的蜜蜂，有类似经历的作者还有很多，因为平台的发展，他们顺其自然踏上了写作的道路。

读者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童之磊说，很多读者和他一样，已经陪伴17K小说网17年的时间，“有时和一些朋友聊天的时候，他们都会说起17K小说网，一直在上面看小说，直到现在还在看。”

2015年中文在线上市后，童之磊看到了海外市场广阔的发展空间，在他的描述中，海外市场是一片全新的蓝海，孕育着无限的机会。

自此，中文在线扬帆起航，开始了一场探索世界的旅行。

此次采访中，让我们跟随童之磊的讲述，重走中文在线的出海之路。

童之磊创业早期。

平台出海，先想好怎么做

“中国网络文学的创作、构想等在海外是非常罕见的，有人把它视作与美国的好莱坞电影，日本的动漫，韩国的电视剧并驾齐驱的国际性文化现象，这也是我们想走出去的原因。”童之磊表示。

2016年，在进行了深度调研后，中文在线启动了国际化1.0战略，该阶段，“聚焦”是中文在线出海的关键词，“如果是作品版权出海，只要版权够好，海外机构甚至会主动要求授权，做平台则更为复杂，一定要考虑全面，有聚焦点。”童之磊说。

重点画好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做的问题，2017年，中文在线推出了第一个海外产品Chapters，迈开了第一步。

Chapters是一款互动叙事类产品，能够给予玩家沉浸式的体验，很多海外用户使用过后评价，有趣、简单、容易上手”。

谈起开发Chapters的经历，童之磊说，在出海之前，他们便想到了海外读者对纯文字作品可能有距离感，需要更好的方式吸引海外读者接受：“我们感觉相比纯文字的阅读产品，读者能够沉浸式参与的互动产品可能更受欢迎，因此打造了这款产品。”

实践证明，这样的预判是正确的。2020年，Chapters注册用户便超过了1500万，在海外市场细分领域居于领先地位，截至目前，Chapters已经拥有英语、德语、西语、俄语、法语、日语、韩语、波兰语等16大语种版本，覆盖了全球很多国家和地区。

“Chapters是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积极探索，有非常大的增长空间，因为我们还有不少语种版本没有推出。”童之磊说，最近Chapters可能会进入到印尼市场，推出印尼语版本，“印尼有超过两个亿的人口，能够不断扩展中文在线的用户规模。”

在童之磊看来，网文出海，有四件事最为重要，“选择、翻译、呈现和传播”。

第一个是选择，考虑的是读者的接受面，要求平台选择能够被海外读者接受，甚至喜爱的作品类型，比如科幻作品，它是面向未来，不需要海外读者对中国历史文化有太多背景，更容易在出海过程中与读者形成共同的文化认知；

第二个是翻译，好的翻译需要“信达雅”，尤其是中国玄幻文学，里面有大量的词汇难以翻译，很考验译者的水平，因此，怎么样让海外读者理解文意，就成了必须考虑的事；

第三个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给海外读者，不同形式的呈现方式会带来不同的阅读体验。

最后是传播，北美、欧洲、东南亚等不同市场读者偏好各不相同，传播的渠道、推广的方式也会存在差异，因此需要针对市场特点，打造差异化的传播方式。

第六届中国“网络文学+”大会中文在线展区。

探索更广阔的出海路径

以Chapters为起点，中文在线开始探索更广阔的出海方式。

经过五六年的探索期，让中文在线对“出海”这件事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知，“我们认为有必要进入下一个阶段，探索更多IP产品形式，在更多区域布局，以作品出海、IP衍生出海，以及平台生态出海三元发展模式不断演进出海进程。”童之磊说。

如果说首次出海的关键词是“作品”，第二次出海的关键词就是生态。

带着打造平台生态的目标，2022年，中文在线启动了“国际化2.0战略”探索，结合自有海量内容和优质IP，由单点布局转向全球范围内多点布局，在美国、新加坡等地设立子公司及分支机构。

在童之磊看来，“国际化2.0战略”对中文在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不仅仅希望把网文作品翻译出去，还希望推动IP一体化开发，比如推动相关IP在好莱坞的影视化改编，用电影、电视、动漫等多种形式覆盖海外的文化市场；同时进行产品创新，做出新的创新产品，吸引海外读者来使用，还要打造产品矩阵，开发多类型产品，满足更多用户的需求。”

在IP一体化开发层面，国内国外情况不同，在国内市场，中文在线基本实现了“声漫影游”全覆盖，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但国外市场仍在不断探索之中。

“IP开发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盘大棋，整个过程中会出现阻碍整体进程的各个细小问题，得给它一定时间去发酵。”童之磊说，10年前，中国网络文学就开始IP产品化的进程，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广播剧等不同的产品形式，但规模比较小，后来才一步一步打通了国内声漫影游等内容产品形式间的壁垒。

所以，在他看来，探索IP开发的可行路径至少需要10年时间，“把中国IP推向海外也是同样的道理，需要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例如我们发现漫画在日本很受欢迎，我们就先推漫画，如果市场后续表现好，我们再开发其他产品。”他说。

值得关注的是，中文在线在海外市场已有亮眼表现，以出海作品《修罗武神》为例，已经位居美国地区网络文学点击榜第一名，目前，中文在线正在探索开发《修罗武神》衍生价值的更多可能性，也在尝试把更多优质IP推往海外。

在海外产品矩阵的打造上，相关探索也初具成效，除了Chapters外，中文在线还打造了采用纯文本呈现方式的浪漫小说平台 Kiss、虚拟约会互动故事游戏My escape以及动画产品 Spotlight，打造多语言版本产品矩阵，强化对海外市场的渗透。

童之磊。

寻找新载体，拥抱新技术

如果问走出国门的内容企业想要达成什么目标，实现IP价值的最大化开发或许是个答案。

但在童之磊看来：“IP价值最大化这是个努力的方向，不可能达成，但要无限趋近。”

他说，今天很多企业可能会认为，某一个IP已经开发了各种各样的媒介形式，比如图书、音频、动漫和影视等等，但几年过后，市场上又会产生新的内容产品形态，扩充IP价值实现的路径，永远也开发不完。

因此对一个公司来说，想要不被时代的浪潮淹没，拥抱新的内容形式永远是必要的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2022年开始，元宇宙开始成为中文在线重要的战略布局。

童之磊认为，相比国内市场，海外市场对VR设备有着更高的接受度和使用习惯，正因为如此，VR影视、动画也会成为网文出海的重要载体。

在元宇宙领域的探索已有初步的成果，2022年，中文在线与VeeR达成战略合作，携手PICO推出头部国创动画《灵笼》VR动画番外篇“VR产品，非常强调沉浸式体验，我们选用《灵笼》这样顶级的IP进行开发，就是瞄准全球市场，希望把作品通过更好的形式呈现出来，让用户有更好的体验。”童之磊说。

AI（人工智能）也是助力元宇宙战略发展的重要支撑，全力拥抱AI，是中文在线的发展理念，童之磊表示，AI必将引发一场伟大的技术革命，对内容创作到内容发布的全过程产生重要的变革，“当前中文在线已经在应用一些AI工具，包括启用AI主播、AI辅助创作、应用AI翻译等，这有助于我们提高效率。不过，我们并不是完全依靠AI，比如在翻译这个环节，AI只承担一定的辅助作用，出海作品，特别是精品，后续还需要翻译家来精译。”

积极探索科技与内容的融合，拥抱时代变化，是身为浙江人的童之磊最可贵的品质，也是已经二十三岁的中文在线驰骋海外的信心保证。

如今，风帆再度扬起，中文在线和浙江网络文学的故事也迈向了新的阶段，在谈话的结尾，童之磊说，浙江本身就是中国网络文学的高地之一，有非常多的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家，希望能对浙江的网络文学进行更深度和更广泛的开发，能够尽绵薄之力，推动浙江网络文学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