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社科院杜宇玮：长三角地区应合力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链集群
本报记者 方超 张家振 上海报道
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兴国之器、强国之基。在全球迎来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大背景下，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当下被摆到更加突出位置。
5月5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关于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的意见》。会议指出，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是推动产业迈向中高端、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重要抓手，有利于形成协同创新、人才集聚、降本增效等规模效应和竞争优势。
工信部日前公布的全国4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名单显示，长三角地区独占18席，先进制造业发展水平领跑全国。长三角地区贡献了全国约1/4的工业增加值，集成电路产业规模占全国的60%，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产业规模均占全国的1/3左右，新能源汽车产量占全国的38%。
在成绩面前，长三角地区当前仍在持续加码、大力推动先进制造业发展，打造世界级产业集群。5月8日，上海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研究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并指出：“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全力打造世界级产业集群”。而浙江省也于5月18日召开了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大会。据报道，这是自2020年以来，浙江省为加快打造全球先进制造业基地，连续第四年召开全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大会。
对于长三角多地持续加码先进制造业，争相培育先进制造业集群的现象，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所副所长、江苏区域现代化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杜宇玮日前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长三角地区是“中国制造”的重要地标。当前，需在兼顾传统产业改造升级和新兴产业培育壮大的同时，放眼全球，致力于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链集群，成为我国培育世界级产业集群的“排头兵”。
争当世界级产业集群“排头兵”
《中国经营报》：长三角地区在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方面取得了诸多成绩。在你看来，长三角多地争相推进先进制造业集群建设的原因有哪些？和其他地区相比，长三角地区有哪些优势？
杜宇玮：先进制造业代表未来产业发展的制高点，而产业集群则是一个国家或区域产业竞争力培育的重要载体和主要源泉，因而先进制造业集群自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不仅是我国在全球化新趋势下推动产业迈向中高端、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重要抓手，也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下各区域集聚创新要素、重塑竞争优势的重要途径。
长三角地区作为“中国制造”的重要地标，不仅是先进制造业集群发展的热土，也是我国培育世界级产业集群的“排头兵”。丰富的科教创新资源、雄厚的制造业实力、良好的产业集群基础、强劲的数字经济势头、敢于创新的企业家精神和积极作为的地方政府等多重因素，共同构成了长三角各地推进先进制造业集群建设的强大动力。
立足原有基础 推动转型升级
《中国经营报》：目前，在江苏省、浙江省等地，传统产业在制造业中仍占相当高的比例。在你看来，作为全国制造业高地，长三角地区应如何更好地统筹推进传统产业改造升级，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
杜宇玮：首先，需要说明的是，传统产业并不意味着过时，更不能因为所谓“传统”就要全盘抛弃。推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并不是简单地用新兴产业、现代产业或先进产业去替代传统产业，关键在于提高生产效率。
推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的根本路径在于推动不同产业、不同要素之间深度融合发展，即通过信息化和工业化深度融合、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充分发挥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与人力资源等创新要素，发挥对传统产业升级的支撑作用，通过要素资源的结构升级、质量提高、配置优化来促进产业竞争力提升。
其次，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也不是要完全抛弃传统产业集群，“另起炉灶”建设新的产业集群，而是要立足原有产业集群基础，兼顾传统产业改造升级和新兴产业培育壮大，吸引制造业研发总部、创新中心和生产性服务业企业集聚，建设“总部基地+制造基地”的产业生态集群，实现从以加工生产、低端制造业为主的“代工经济”“汗水经济”向以生产性服务业、高端制造业为主体的“总部经济”“智慧经济”升级，推动以生产协作系统为内涵的传统产业集群向以创新协同系统为内涵的产业创新集群转型升级。
从政策工具方面来看，要改变传统产业发展中以规模取胜、具有较强指向性和偏向性的选择性产业政策理念，转向以质量取胜和创新导向、中性的功能性产业政策理念，通过优化企业营商环境、完善市场竞争环境和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建设等途径来引导传统产业集群转型升级。
避免同质化竞争
《中国经营报》：国务院常务会议强调，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要“引导各地发挥比较优势，在专业化、差异化、特色化上下功夫，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在长三角地区，目前存在先进制造业集群同质化现象。在你看来，长三角地区应该如何更好地避免同质化竞争问题？如何看待长三角各地在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过程中的竞争与合作？
杜宇玮：产业集群作为区域城市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和载体，不仅在空间属性上归于某个区域或城市，而且在行政属性和经济属性上也归于该区域或城市，在权利和效益上都具有较大的排他性。
但这种“孤军奋战”式的产业集群发展模式往往会导致区域或城市之间的产业同构或产业集群同质化，在有限市场需求下容易形成产能过剩，不仅不利于要素资源的有效配置，而且会引发激烈、无序的招商引资“争夺战”，最终不利于区域乃至整个国家的产业可持续发展。
长三角地区作为我国制造业重镇，各地积极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无可厚非。例如，多地纷纷瞄准产业发展前沿，选择信息软件、集成电路、生物医药、高端装备等先进制造业作为重点产业，这也是一种“理性”行为。从产业链的视角来看，这种产业类别的同质化或“同构化”并非完全不好，反而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为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积累经验、探索路子，但需要避免的是产业链环节的同质化或“同节化”，需要反对的是无序的、不公平的市场竞争。
从总体思路而言，长三角地区发展先进制造业集群，应当从全球化视野、全产业链视角进行产业的资源整合和统筹布局。所谓全球化视野，就是要立足全球产业链演变新趋势，深刻认识到全球产业竞争日益表现为本土产业链与外国产业链之间的复杂竞争，要致力于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链集群。所谓全产业链视角，就是要注重产业链上下游不同环节的区域布局及分工协作，最终合力培育塑造产业链集群的竞争优势。
在具体策略上，第一，要明确各省市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新格局中的功能定位，立足各自的资源禀赋和产业基础，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及产业链，培育具有地方特色的产业集群。
第二，通过合作共建产业园区或产业集群，实现要素资源共享，优化产业配套半径。同时，引导产业集群发展，促进机构、行业协会、产业联盟与企业之间加强对接沟通，推动各地产业集群加强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研发团队培育组建、创新创业平台建设等方面的相互交流和合作共享。
第三，不同区域之间要加强制度协同，推动政策资源集成，即加强相互之间的设施共联、机制共建、信息共享、标准共认，建立统一的市场体系、制度、规则、标准，不断完善区域一体化治理机制，提高区域协同治理效率，通过制度集成创新来促进各地自发地进行产业分工协同，促成产业一体化发展。
